玄怪录 卷四 华山客
党超元者,同州郃(he,二声)阳县人。元和二年,隐居华山罗敷水南。明年冬十二月十六日,夜近二更,天晴月朗,风景甚好,忽闻扣门之声。令童候之,云:“一女子,年可十七八,容色绝代,异香满路。”超元邀之而入,与坐,言词清辨,风韵甚高,固非人世之才。良久,曰:“君识妾何人也?”超元曰:“夫人非神仙耶,即必非寻常人也。”女曰:“非也。”又曰:“君知妾来此何欲?”超元曰:“不以陋愚,特垂枕席之欢耳。”女笑曰:“殊不然也!妾非神仙,乃南冢之妖狐也,学道多年,遂成仙业。今者业满愿足,须从凡例,祈君活之耳。枕席之娱,笑言之会,不置心中有年矣,乞不以此怀疑。若徇微情,愿以命托。”超元唯唯。又曰:“妾命后日当死于五坊箭下。来晚猎徒有过者,宜备酒食以待之,彼必问其所须,即曰:‘亲爱有疾,要一猎狐,能遂私诚,必有殊赠。
’以此恳请,其人必从。赠礼所须,今便留献。”因出束素与党,曰:“得妾之尸,请夜送旧穴,道成之后,奉报不轻。”乃拜泣而去。
至明,乃鬻(yu,四声)束素以市酒肉,为待宾之具。其夕,果有五坊猎骑十人来求宿,遂厚遇之。十人相谓曰:“我猎徒也,宜为衣冠所恶,今党郎倾盖如此,何以报之?”因问所须,超元曰:“亲戚有疾,医藉猎狐,其疾见困,非此不愈。”乃祈于诸人:“幸得而见惠,愿奉五素为酒楼费。”十人许诺而去。南行百余步,有狐突走绕大冢者,作围围之,一箭而毙。其徒喜曰:“昨夜党人固求,今日果获。”乃持来与超元,奉之五素。既去,超元洗其血,卧于寝床,覆以衣衾(qin,一声)。至夜分人寂,潜送穴中,以土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