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普照（下）(13)

“阴影统治着叙拉古。我是在离开以后才意识到这一点，父母为我织起了保护伞，让想象的怪物成为我童年唯一害怕的东西。”普罗旺斯回忆着他们的面容，慢慢眨了眨眼。“我看到玻利瓦尔内战不断。萨卡兹人流离失所。我看到一个原本是高尚与坚韧的民族，在集体主义与特务统治之下变得……噤若寒蝉，人人自危。”
“我——不好意思，你还在听吗？”
“我在的。”
普罗旺斯轻轻笑了笑。“我想要成为一个天灾信使。我想……我可以从天灾手中拯救人们，驱散他们心头的恐惧。我觉得我可以变成一根小小的蜡烛，替他们照亮房间的角落，告诉他们这一切都不可怕。可那里实在有太多阴暗的角落。”
完成了最后一次方向的微调。相距不到一百公里，城区已经接触了风暴的外围区域。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建筑物外部突出的角落都在飞快地磨损。天线被压弯，金属告示牌被生生扯下。能见度下降的很厉害。普罗旺斯知道现在在外面暴露一秒钟就会变成感染者，她自己体内的感觉也越发强烈了，似乎整个血液都在被加热一般。

“我看到有人被驱逐，被背叛，失去自己珍视的一切。”她抹了抹额头的汗。“有人活在父辈的阴影下，被迫着压抑一切情感。有人眼睁睁看着朋友、邻居、同事乃至于亲人被逮捕却毫无反应，依旧默默扒着饭，然后再出门接受同样的命运。人们在恐惧中生活得太久，已经接受了恐惧，接受了蜷缩在那唯一一点亮光旁边，小心翼翼地不去触及那片黑暗，便假装自己还在正常地生活。”
“但这样怎么可能是正常的？”
腾。腾。腾。突然间所有的照明系统都下线了。警报声此起彼伏，瞬间黯淡下来的控制室里弥漫着一股焦糊味；但很快一股奇异的光照了进来。普罗旺斯艰难地抬起头，看到就在正前方，几乎占据了整个视野的狂暴气团之中隐隐刺出的那一片红光，就宛如心脏一般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