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梦者(8)

彼得感觉现在的自己仿佛身处在谁的梦里，心情却不会随之起伏，因为那些都不属于他。
这个念头钻入彼得的大脑里，他站在十字路口，路人挤过他赶着穿越马路，路人跑得太慌张，他试着想制造出一点情感，可是交通灯换了又换，行人一批一批等待又走离，他仍站在原地，对面大楼上广告牌里的女明星笑得灿烂，他想模仿却不知道怎么牵动嘴角──蓦地他明白了师傅离开那天为了什么而欣喜。
在他遇见师傅之前，他没做梦，没有过嘻笑怒骂。
“为了一种乐趣……你从没作过梦，所以你不知道那种感觉，一旦尝了就戒不掉，但你没办法自己做梦，只能吃其他人的。”师傅的话响在他脑里，当别人的梦也无法满足时，就会去寻找自己的……师傅在教导他时常说：“你以后就会明白了。”这句话是真的，他不只明白，更发现强烈的渴望渐渐在心底萌发：像普通人一样做梦会是什么感觉？

信号灯转绿，彼得好不容意迈开脚步走往对面，他还是一样眼神不被情绪搅混，即使他忽然理解这么多也丝毫不激动，到达人行道时他转头，正好看见那个卖梦给他又买走的男人就站在不远处，男人戴着帽子，低头查看停车缴费单，一面抹着眼角，雨水慢慢淋湿了男人，彼得看见男人的腋下夹着一束白花，他叫不出花名。
彼得又停顿了几秒才继续移动，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游荡，不知不觉中他竟走到一开始遇见师傅的地方──不起眼的贩卖机前，他看着那台贩卖机，如果当初拒绝师父，他现在正在做什么呢？他想。
如果拒绝师傅，现在他站在这里只会想着要不要买点什么来喝吧？目光飘游时他发现地上有个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