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梦者(6)

这就是“有感情”吗？彼得皱眉想，这是一个开心的梦，但为什么还要难过呢？他不大明白，将帽子找地方挂好的同时他始终皱眉，没拥有过感情的自己无法体会：既笑又哭的感情会出现在哪种场合，又为了什么？
他不曾自己笑过，也不曾自己哭过，对于过去没有感想，他回忆人生就像打出一张清单那样，他没有可以回去的家，也几乎忘记自己原本的名，师傅离开后他孑然一身地过活，除非必要他极少与人接触，藏在这小小巷弄里的小小店面里默默地呼吸。
他走去换了张专辑，大提琴声优雅地走出音响慢步过他身旁，他翻过专辑看着曲名，是巴赫的第一号无伴奏大提琴组曲。

之后的每天彼得都会戴上那顶帽子入梦，几乎一整天都反复回到那孩子身旁，不一定是在有大金鱼的水中，有时只是一片空白的场景或者其他，相同的是他总会把帽子盖在那男孩头上，并在男孩笑出声后转醒，慢慢地，他沉浸在微笑的哀伤之中，日复一日，有次他忍不住在梦里抱起男孩，男孩笑得更开心了。
可是在一个阴雨的下午，男人又回来了，这次走进这间店里时男人显得踌躇，说话前深吸一口气，彼得看着男人默不作语，暗暗期待又能收到什么。
男人问的却是：“我可以……买回那个梦吗？我愿意出更多的钱！几倍我都出！”男人显得紧张，不断地保证自己绝对能付出高价，这是第一次有人要向彼得买梦，他连能不能把梦还给别人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