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梦者(7)

 “可以吗？”男人急切地问，彼得没有多想便点头，他转身去将帽子拿来交给男人，男人慌张地将帽子藏入怀中，像是怕彼得再把东西抢走，然后匆匆拿出皮夹数着钞票。
 “原来的价钱就好。”彼得对男人说并接过纸钞，男人此刻才终于松口气的样子，紧紧地抓着那顶帽子。
彼得想了想，在男人准备走出店门时问他：“那是一个好梦，你为什么要卖？”
男人顿了顿，转头看着彼得，那眼神让彼得感受到似乎他才刚从男孩的梦里醒来，男人回道：“是很好……但好得让人心痛。”并给他一个很淡的微笑，慢慢走出店门。
在男人离开后的良久，彼得才转身看着整间店，他有六十九种憎恨、一百二十种哀伤、八十八种害怕……那些他曾以为属于自己的爱恨情仇，在他梦醒后就烟消云散。

一直以来彼得都没发现他被困得多深，如何无法自拔，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像一个染了瘾的吸毒者，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有，不会做梦也不会流泪。
他自以为用梦就可以留住笑容──但他只会明白虚幻的美好，不懂睁眼后的阳光可能有多难受。
彼得忽然换上大衣，他锁起店门时挂上那块他从没用过的休息中挂牌，打着伞走入阴雨绵绵的城市，经过那家超市后就是他这几年来离店最远的距离，一路上他静静地观察周遭──行人再怎么样也会从眉宇眼神间透出赶路的急躁或逛街的随意，更多人是挽着同伴说说笑笑，比起男人的梦这些是多么的淡薄，但再比起那些人他更不拥有什么，没有一个人和他一样纯粹地没有表情，仿佛他是个幽灵，走过，什么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