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适格 第十三章(3)

小狄反常地没有发表感慨，而是静静地走到写字台上放着的一个相框前深深鞠了一躬。相框里的照片中一个恬静的少女站在树下，随风飘摆的黑色的头发掠过额头……
“东城，你也拜一下吧。”
小狄声音少有的沉静如水——这是对死者的尊重吧。
看着这张照片，我心中第一次升起了希望管这件事的冲动。让如此鲜活的生命消失是不可饶恕的事，之前还一直抱怨的我，真的像柳澄所说，是个卑鄙的人。
可这是违背《守则》的！
又要违背《守则》去管别人的事吗？单纯作为交易的一部分来调查这件事并不违反《守则》，可是一旦变成主观行为的就是违反《守则》了。
要怎么办？
迟疑在林秋的照片前，我最终没有鞠躬。
只有怀着真诚的心情才可以向死者行礼。像我这种只把调查当做交易的人，是没有资格的——怀着不纯的心境像死者鞠躬，是对死者的亵渎。
卑鄙的人。
卑鄙……
我有成为人的资格吗？
之后的整理工作，小狄一反常态变得小心翼翼，搬动书籍时她全程保持轻手轻脚，静静地寻找。房间里沉寂的出奇，只有小狄提起或放下书籍的声音。

但是我耳中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回荡。
卑鄙，
卑鄙。
小狄是出于兴趣和责任感才进行调查的，她的动机十分纯粹，不考虑报酬，也许解决事件之后的满足感就是她的报酬吧。
真是卑鄙啊，为了让自己显得不是太过渺小，又把小狄扯到同等的高度。
卑鄙，
卑鄙。
自从睁开眼那天之后，我就有一种近似饥饿的空虚感。
对过去一无所知的我，总是希望快发生点儿什么事吧？这样就机会通过交易换来过去自己的资料，进而填补没有过去的空虚感。
空虚感得到暂时的满足后，就希望什么事也不要发生了，很烦耶！我才懒得管呢，而且这也是违反《规定》的。
当空虚感再次袭来时……
对《守则》也是，需要时搬出来，作为自己是个“有原则”的人的证明。不需要时就扔到一边。
循环在这种心境中的我，只是个自私的卑劣之徒，因为我到现在还没有决定究竟要做回原来的“水东城”，还是重新开始做全新的“我”。
和我不同的，小狄总是充满斗志，气势如虹地做着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没有丝毫迷茫彷徨。
说到她，今天的状态有点不一样啊，怎么一句话也没有？平时不论在干吗都滔滔不绝的，偏偏在我情绪低落时沉默了，说句话拉我一把啊，我真不想这么被折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