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的故事(7)

（那么，我们的上下观念在千年的历史里一直是颠倒的吗！）
窗边一只虫子更能捕获他的兴趣。小小的邮差每晚都爬到同一个场所，晃一晃触角，若有所思。以至于他搞不懂虫子和月亮，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夜晚，或者夜晚只是邮件的附属品、只是阻碍信息送达的坏蛋而已呢？他好奇，小虫是怎么得到慈悲，怀着对某事的毅力活到现在的呀！他是不是靠着同样的慈悲思考着的呢？如果人对死的疏远是神的失误，你们、我们定当是借着某种机械重复的技巧躲避惩罚的。
那么，究竟如何了结这一切，又不结束这场大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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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现在我考一考你。你知道时间吗？比方说，上午九点和门口的铃铛是一面镜子，而午饭和太阳的自转是另外一面镜子，如此等等。你望向镜子外的镜子；不好意思，能移步到这边来吗？对，很好。现在请看！你的镜子照出了自身之外的本质，你预言明天枕头将在银河飞行。不知不觉，你飞越到那头的时间，跳进另外的镜子里去了。瞧，你现在不就捡起某位医生墓前四散的花束，重新整理吗？真是好人呐。请别猜疑我，我这副身体可没法偷偷耍什么花招呀。但是，如果不小心打碎镜子的话，其他的映照的镜子也会碰到颇为棘手的事情，譬如，兔子被空间里看不见的弦拒绝，不能从天上的月亮蹦进湖心的光亮里，又譬如什么美的、红色的东西会被女孩错过。太遗憾了，太熟悉了，他就是这样的、因为孤独而最终痛失了视觉的人。但损失的不是他，是我，朋友，现在要扮演我。

我做过拙劣的演出。瞧，像这样，把半身埋在土里，白天昂首挺胸，屏气凝神，——碑石不像河里的鹅卵石一样惬意，自然物品只要跟人扯上关系就会变成绝对静止的。诺，墓地里有很多静止的概念，有很多三角形、圆形散落在这儿，它们找不到主人。——被朝雾淋得冷湿也不理会，因为墓碑不会理会。事已至此，不能说我仅仅试图扮演一块僵死的碑石，而是自己就成为时间停止的了；我不会为任何事情哭，除了一点：我总感觉头在向着某个方向倾斜下去，即使在水面的倒影里，脖子以上立得笔直。我已经倒向了某个立场，可身体在又在讲另一套故事。直到晚上，才允许唱一唱歌，玩身前的土，把指甲弄脏，清理起来又会嵌进肉里，于是我唱关于钓鱼的调子，因为鱼钩也是这样害鱼的。你也唱唱吧，歌词很好记的。多么好玩，多么滑稽呀，可我一点也不孤单。在白天我处于弱势，这取决于孩子们的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