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的故事(2)

花要骗过两个人的眼睛。两生花，我们如此称呼这样一种过时的现象。因此，千万别弄错了，我在这里要表演的，不是微不足道的窘况，而是关于重生的故事。
请在那儿坐下吧，料想那边的先生是不会吝啬覆盖他的土地的，毋宁说，对你替他挡住讨厌的、来自天堂的光线感到欢欣：死者必须有他们独享的东西，就像生者霸占光明一样！瞧好吧，闪电、风暴和雷雨，当只有一个观戏人为它鼓掌哭泣，才肯显示全貌。如果征求不到座位就请上舞台吧，来，跳上来，这儿看得更清楚！只是请别倚靠在那些墓碑上，无论是谁的，都很老很老了，人的温度会让它们满腹怀疑，追问自己的来历。
咳。诸位！诸位！（哪里来的诸位呢？）你们可能不知道，也许就在几日前，有那么一头鲸，在它半个世纪的悠长生命走到尽头之后，终于决定前去探索以往所不敢涉足、无法想象的深度。飞行了太久，现在它合上眼睛，要休息了。于是，它成为了流星。当然这样说并不贴切，哪里有流星不把暴戾变作刺眼的燃烧呢？鲸落下的时候，全身安静褪去，仿佛只是一丛影像，夜里走失的云彩碰巧遇上，也只是稍微费了一点劲，就穿过鲸巨大的身躯了。譬如你是那云，你看见鲸的体内有新的天地，在那里鲸的轮廓仍在远处的天空温柔地降临，再靠近一点亦是如此循环。我们可以说降落的就是死本身，而不是鲸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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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统治天空的最有智慧的生物，它们啸叫、振翅、震怒，它们气坏了。尖酸的恶意从喙中刺出来，仿佛如果鲸的尸体不腐烂，不散发出恶臭，鸟儿们就不愿相信这些发光的碎片是从生命里剥离的东西，因为死应当腐败，是能被喙啄起并吞咽的上瘾的味道，就像海底的食腐动物宣扬的一样，这样的谎言和幻觉构成了鸟儿们的现实、本能，所以它们被神不屑的哨声给扫得七零八落。虫子和蒲公英却有决然相反的反应，似乎它们一生已经蕴含了对鲸落的熟知，它们从诞生之初就领悟了更替的一朝一夕（对虫子来说是唯一的！），而愚笨的人一辈子也搞不清楚日出日落究竟是怎么回事，即使有幸朝朝重来，花亦不是昨日的花。如果虫子有反思的技巧，它该多感激，自己阴暗潮湿的住所与上天的礼物天然地亲昵，鲸即使山一般巨大，也不过是同类罢了。在这之前，很难相信这些无名之辈有高于地上世界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