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暗(9)
也好,在这群无忧无虑的白痴里,他有的是放纵发泄的底气。
晚自习向来安静,窗外吹来寒峭的风,须就要被包裹着同周遭隔绝。他的世界就在纸上,一边狂妄和看别人不起,一边又痛苦地享受着自己的优越和压抑的疯狂,肆无忌惮地写写写写写:一切都成狂风暴雨,一切都成电闪雷鸣,既然不得神宠,就毁灭所有神祗,好让祂的高高在上彻底沦为人的笑柄!
忽然响起刺耳的磨地声,紧接着桌子被撞得一晃。奇异的清凉风息扑近,须还没望到紧挨过来的桌边,就听到飒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腔调讲道:“同学,我想离窗户近一些,不如我们做同桌吧?”
无数目光剑似地扫来,年迈的女老师抬着镜框匆匆一瞥,很快又默认般低了头。
须一向安分守己,克制冲动,扮得随和腼腆,就怕的是引起关注,而现在……
他根本找不到理由拒绝。
咬了牙,才堪堪遏住舌尖的一个“滚”,手下的草稿本却被人以一种刁钻的角度抽了出去。惊慌之下,须下意识去夺,飒拦在他的右腕,目光一扫:
明室堂堂 愚蠢和蒙昧同台 虚伪和伪善一道
本子被扯了回去,飒随它一并被扯近,望着须镜片后好看的眉眼,他不再怀疑他的厌世、敏感和悲观。不同于为赋新词,那无疑是烨烨生彩的难得品质。
“波德莱尔?”
须怔了怔,面无表情地反驳:“不是。”
他反驳自己的某一面,甚至是否定。这种矛盾,只会源于另一种极理想化的认知。
飒笑了:“你很有意思,华须须。”
须无言地忍了几分钟,卷了书本扔进书包抬步就走,飒拎包跟上,一路追到学校背后黑洞洞无人的山坡。浅草泛着枯黄前衰败的余味,须一言不发地砸了书包就地一坐,闷闷道:“你为什么老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