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暗(11)
断截的木棍散发着漂白味,尖锐扎舌,气管隐隐约约地麻痒,须顺手抚了把,顿觉自己有些托大。
世间的美好他并不多奢望,坏事却总被他言中。一晚难捱之后,疲惫都藏进早起的迷糊,须顺从地被连夜归家的老母亲赶去学校,路上险些撞上飞驰的摩托。劲风扫过,他恍惚想起冬天不听话的雪,无视他的愤怒自顾白下去的模样。
头昏目眩,断片似的。
因为母亲的催促,今天须难得没迟到。勉强扬笑回了几声招呼,却半天找不到自己的单张桌子。
“……妈的。”他想了起来。
飒带着满意的试听小样下楼,今早前两节是作文课,自然要去找他“好玩”的同桌。彼时还没下早自习,语文老师正轮着检查诗文背诵,在一片嘈杂的嗡嗡然中,他的同桌,正趴在桌上睡得恣意,远远看着,还在打鼾似的一晃一动。
嗯,还把他的桌子挪回了原位。也不算出乎意料,飒两三步走进,把桌子又并了回去。将将坐下,才听清那道奇异的粗噶声响:哑哨一般,急促、可怖的连续传来。暗叫不好,飒伸手在须背上拍了拍,“喂,华须须,你好着没有。”
其实没必要问。飒试图把人从桌子上扒拉下来,却被有气无力地反推一把。他抬目望去,少年的脸苍白到毫无血色,大口喘着气,哆嗦着去取书包,像是要拿什么。飒伸手捞过,飞快翻了翻,就几本破书,见人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再懒得和他废话,扯着胳膊搭在肩上,不大熟练地背起一滩软泥,惊动了周围不少同学,便顺势问道:“学校医务室在哪里?”
“在操场东边住宿楼一楼。”
还挺远。那滩软泥也滑不溜秋的,飒没走几步,就差些自己滑下去。被几名同学手忙脚乱地重新搀上,飒几乎咬牙切齿地道了句:“华须须,配合一点。”明显感觉颈侧的手臂收拢了一瞬,终归是无力。飒忽然生了丝惶恐,俯低身让人趴好些,才大步迈离,一路上都是人震耳的喘气声。
少年插氧输液的姿态倒是难得一见的虚弱,飒靠在门廊上,看得兴致盎然。穿着白大褂的老师出来驱赶无关人员,一同跟下来的几名同学见状,微微出声提醒:“华飒同学,须须应该不需要我们了,回教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