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剥削者的死亡(3)
我坐在一旁啜着咖啡,安静的听着欧洲讲述这段不为人知的感情,听着她清澈迷人如山间小溪般的声音环绕在四周,看着她冷静的面孔不时地发生细微的变化,露出遗憾而甜蜜的笑容。
中世纪不像我们在博物馆见到的陶罐和旧圣经那样,总是散发着古旧而神秘的气息,像是照在巴黎圣母院穹顶上的斜阳,给人以岁月静好的错觉。它一面黑暗的令人窒息,一面又荒诞的令人发笑。死亡总是使人恐惧,所以人活着的全部意义在于安顿好自己死后的世界;生命看上去多么的没有价值,浑浑噩噩的一生中唯一清醒的时间是晚间祷告的钟声敲响的几分钟;当可怕的瘟疫席卷而来,人们在祈求上帝保佑的哀嚎中死去;当教皇的马车疾驰而过、庄园主的皮鞭挥来、家园狼烟四起,人们除了祈祷和幻想什么都做不到。
漫长的九百年,欧洲都活在神圣而愚昧的囚笼中,像躺在棺材里的僵尸,靠指甲敲敲沉重的木板,来判断外面发生了什么。
潮湿、沉闷、暗无天日的棺材。
神说,要有光。
欧洲没有向我说明那场晚宴的具体时间,似乎时间和地点已经不重要了,她只记得她的丈夫封建刚把她从空荡荡的地下室拖出来,因为被罚禁闭三天,她面色蜡黄,浑身虚弱,仿佛一阵风过来就能刮走似的。封建粗鲁的命令仆人给他可怜的妻子换上参加宴会的礼服,戴上沉重的珠宝,用的是巫师们最得意的技法,“如何用几分钟让一个穷妇人变成年轻貌美的天使。”
这场宴会是为天主教会举办的,欧洲心知肚明————那长着一脸花白胡子的虚伪的老头!他白天宣讲道义,晚上在妓院过着神仙般奢侈淫靡的生活。他的密室里堆积如山的奇珍异宝此混战中的大小国王的财产加起来都多,却仍然不知满足。他疯狂地搜刮这穷的活不下去的奴隶身上的每一点口粮,“既然吃黑面包可以活下去,干嘛吃肉呢?”“早死也是有好处的,可以让你提前结束这贱命,去上帝身边享福了。”尽管欧洲对天主教会早有不满,却依然不敢说一句不恭的话,毕竟他是欧洲信仰的象征,没有一个人敢对自己的信仰说一个“不”字,国王也不能。
看着那些穿着花花绿绿衣裳的贵族在自己眼前移动旋转,欧洲只觉得两眼发黑,好在有仆人偷偷送来些果酒和干面包,让她勉强填填肚子。门忽的打开,城堡外呼啸的寒风猛地涌进舞厅,刹那间烛火摇晃,水汽迷蒙之间,欧洲看见一位奇装异服的男子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