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捕手(15)

我感到头一阵疼痛，但我的身体却看似轻松地走向窗户，拉开窗帘，漫射的日光中飞舞着银白色的灰尘，宛如一道迷你银河。
父亲很快就来了。
我在原地无聊地走着圈，不时拽一拽打褶的裙角。身旁的书架上只有深奥的理论书籍，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那里摆着一辆法拉利车模，让我目不转睛。
有人敲门，是斋藤吧。
“小姐，您的父亲在楼下。”
他总要坚持把我送到门口，尽管我一再强调我已经对这里了如指掌，他还是不放心。昭和年代的人啊。
父亲的车很大，很阔气。劳斯莱斯魅影-5，暗灰色铝合金外壳覆盖着加厚防弹板，底盘繁复的喷气口像奥利奥饼干上的花纹。
斋藤礼貌地向他问了好，他随口打听了几句这里的情况，他们的对话很无聊，大多是工作。禾子为我打开车门，还告诉我今天车里备了曲奇饼。
素子不关心他们的对话，但我关心。神经捕手的感官极为敏锐，我努力地听着，但也只能听见只言片语。
“仿生芯片......拟态工序完成......大阪那边怎么样......联系冲田......下批财务报告......”

那个叫禾子的男人关上了车门，车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振动声。
我一边吃着亚珍妮巧克力曲奇饼，一边无聊地拿出网兜里塞着的杂志。日期是上个月的，塑制封面上，父亲高大的身影几乎占据了整个画面，一只手插在西装口袋里，另一只手大拇指翘起，英俊的面容充满自信。
底下有一行日语，我看不懂，但素子能看懂。
早田毅——神户科工的兴起与奋斗。
真无聊，又是父亲的工作。我随意翻了几下，“生物科技的未来一片光明......内置入式神经芯片将在五年内普及整个关东地区.......华尔街股票暴跌.......苹果撤出欧洲市场......”
并没什么大事，我继续操心起家里的茴香，志敏给它喂猫粮了吗？我跟她说过一定要先预热一下再给茴香吃，它消化不好，少给它喝牛奶.......
车门打开，父亲弯着腰，魁梧的身躯挤在狭小的副驾驶座上，他简短地向禾子说了几句，随即摇下车窗，向仍在车外等待的斋藤挥挥手。
“回去吧，到时候别忘了给石新带个话，就说我批准了，但做的时候一定要谨慎，公司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以后有问题就找他一个人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