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逸话】将军的四十四个秋天（下）(11)

校长调试完了麦克风，对着学生们又说了一声安静，然后才微笑着让出位置，赫拉格看着自己胸口前学生们看不到的文稿，内心自嘲地笑了笑，他先是穿着军靴的步子重重地踏地，对着面前的学生们做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学生们眼光灼热，回以一个同样标准的军礼，右脚踏地的声音响彻全校，然后赫拉格才开始了自己的演讲：
“你们这些吃穿不愁的青年，明白你们参加战争是为了什么吗？不不不，不是为了所谓民主或者正义之内的空头口号，而是为了贵族们的利益，毕竟，军饷都是他们在发，你们身为士兵就是为了他们卖命而已，而恰巧现在那些混账很需要你们给他们卖命.....”赫拉格声音温和地念着演讲稿的第一部分，上面简明扼要地说国家现在处在危急存亡之秋，国王需要你们的帮助，需要勇敢的士兵上阵杀敌，需要你们为国家做出光荣的贡献，需要我这样的民族英雄.....学生们看着自己的灼热目光在赫拉格眼里是那么的难受。
“你们明白战场是什么地方吗？很有可能你们没有看到敌人就已经死了，你们死之后或许尸体都没法妥善处理而随意地就地掩埋，给你们立一个简单的木牌当做墓碑，毫无仪式感可言，你们的父母只能见到你们在阵亡名单上的文字，连见你们尸体的机会都没有，说不定连国家慰问的抚恤金都可能永远拖欠着.....”赫拉格声音漠然地念着第二部分的内容，概括战场上杀敌的乌萨斯士兵会享受当何等光荣，国王会嘉奖你们的英勇，国王会缅怀死去的战士，国王会亲自给你们戴上勋章，像我.....最后几个字赫拉格抑制住内心的颤抖，想尽快地念完，然后走人。

“你们可并没有什么特殊，在那些贵族们的眼里你们就是送死的炮灰，是棋子，是可以利用的产品而已，你们为了卡希米尔地下丰厚的源石资源而战而非祖国的尊严，一切的信仰不过是刻意灌输在你们脑袋里的律条，你们和我一样，只是一个入侵者，战争并非什么神圣的仪式......”赫拉格机械地念着最后一个部分，上面阐述着卡西米尔人的野蛮，就像用妖魔化源石病患者的手段一样妖魔化卡希米尔人，他们不尊重历史，他们侮辱我们的国王.....赫拉格这才明白为什么人群总是容易被煽动，自己只是站在台上简单的讲了几个句子，而学生们就已经双眼通红，随时准备跟那些自己并不认识且无冤无仇的卡希米尔人搏命一样，该死的，这场面真的恶心。
演讲结束后，赫拉格独自走在澄河边，他每一次来乌萨斯都会选个时间独处，比如走在澄河边这段时间，下午下着雪的乌萨斯天气和执行迪米特里枪决的那一个下午同样的阴沉，赫拉格走在河边的人行道上，下着雪的街道依然寂静，他回想起刚才自己复述演讲稿的内容，突然，他感觉胸口一阵苦闷，头晕目眩，靠在河岸的栏杆边呕吐了起来，恶心感侵占了他每一寸肢体和皮肤，令他呕吐了很久，很久后他才抬起头，河对岸几个的成群结队的青年们戴着刚从军队报名处报名送的军帽，然后欢声笑语在奔跑着，完全没发现他们崇拜的民族英雄正隔着河岸目光羡慕看着他们，河面漂浮的呕吐物很快就消失了，一切都像往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