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飒/飒十】少年青衣(6)

戏班上台是在晚上，晚宴时候他们便该作最后的准备。十爷早早离席，到耳房外就看见一个小房间里面坐着个人，便走进去。
竟然真的是飒。正还在用笔尖地勾着扬起的眉尖，反复勾着那一点点。
“怎么你一个人在这？”虽然这间房狭窄，看来也只够待一两个人。
“哎，你？我……”飒把笔放下，看着他，闭了目又张开，蹙眉有忧色。身上一身花色精饰的戏服已经穿戴整齐， “我本觉得，一切理所应当……直到……我怎么都描不好这眉。眉尖，就差一点。”
“我看看。”十爷走近看两边眉毛，看出左边那一尖末的不对称以后，示意他把笔交到自己手上；飒只迟疑一瞬，还是给了他，僵着头一会，感到星星点点的笔尖触感后，只听见一声：“好了。”
竟真是好了。
“臣妾贵妃杨玉环见驾，愿吾皇万岁！”
这是十爷一生第一次看戏。 一出，一声，一拜，竟把他看得完全愣住，不知怎会这样。
“追游宴赏，幸从今得侍君王。瑶阶小立，春生天语，香萦仙仗，玉露冷沾裳。还凝望，重重金殿宿鸳鸯。”指如拈花，步如点水。这一身东西，曾经如何看如何繁琐，可是忽而合身得体起来。走之前，他还没戴上那厚重繁琐的头饰，可是就算他看起来纤瘦轻巧，那些珠翠玉坠的东西若不戴在他头上，那便不是贵妃了。

但这时辰这又如梦幻泡影般，全不是他了。
身边的年轻军官有和他相熟，坐在一块的。见十爷这样，忍不住打趣：“怎么你个大户人家的少爷，一幅样子倒像是叫花子闯进花魁房里似的。”
十爷才不管谁说了什么，只管接着看戏台上的贵妃坐下，解衣，分钿合钗，声色柔媚，柔情似水，捧着台上的君王给的信物如捧心一般。他看疑了，那张美人面是谁？
他像什么都听进去了，又什么都没听进去。唱到终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大家都散了，还有人拍了拍他肩膀，才让他反应起该去找飒。他魂不守舍，慌慌张张的，耳房里还有今晚的小生在那，发现是他的时候半敬半怕地鞠了个躬，跑了出去，飒正把这些麻烦东西该取的都取下，这时又像开演之前那样只穿着戏服化着脸，却露出动容会心的一笑来。
“何来泪痕？”飒走近的时候用手拭了下十爷的脸。
十爷这才一惊。忙忙碌碌用袖子抹了几把脸，但感觉瞒也瞒不住了，今晚真有些丢人。然而抬头时，飒只是看着他，眼中说不出是什么意味来，但总觉得他好像有很多想说的，然而只是尽了满心真切一样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