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飒/飒十】少年青衣(17)

知道十爷在忙，飒在后院等到天黑。雪落了下来，飒把披风裹紧了些，但这一等就等到了快三更天。
十爷是披着大氅出来的，见走廊上站着个黑影子，没等副官提醒是谁就认出来了。
“回房间说。”他拉上飒，摸到一只冰冷的几乎冻僵的手。
“有事？”房间里先点上了炉子，十爷脱下厚外衣和靴子一边问他。
“……”
“都这个地步了，我们有话就直说吧。”十爷劝道。不过，见他又穿着长袍来，十爷有些意外，许久不见他这身旧打扮，而且更意外的是，他竟然又剃了面了。
“你的家信寄到了我这里。自然，我也看过了。”
十爷接过来。看到末尾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最后还是笑了。
“你娶了个好女人。我不是指那些人平时说的那种。”
“我知道。”十爷收起信，“怎么，你不……不嫌弃这桩事了？”
“人就是有该做的事，你说得对。”飒淡淡笑着，很是平和，“其实当我决定开始接手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你说得对了，之前做的也是对的。只不过……是我固执。”
“……你也没错。你看你以前说想成角，就毫不含糊，只做了这一件事，成了天下名角；我之前本意是想让你学门外语，以后躲到国外去避乱，但你也没躲，护着戏班和那些人。你觉得你该做的事，你可是都做到了。”

飒笑了一声。
“你倒是平和。我也不知道你是不和我计较了还是觉得无话可说，我自己是清楚，生平唯一亏欠者只有你一个。”飒正色起来，“可既然我人都来了，你也说点什么吧。”
“我非得说？”
“……洗耳恭听。”
飒看着十爷起先漫不经心的，现在眼神也沉下去，自己心如铅坠，又突然补了几句：“我从前……我容不下你婚娶是我无知浅薄。”
十爷摇头：“那我倒是毫不怪你。”
“至于你来找我，我问你……我是……”飒如鲠在喉，几度张口但没说出来，
十爷看着他。
“我原本最怕别人把我当做女人。但到那时我已不怕任何人怎么想，除了……我夜不安枕。想到小时候我唱过第一场以后，你抱我吻我，还有后来那房子里、妆镜前……我后来每每一闭眼就想到那些。我……”他有点说不下去，“所以我后来干脆不再唱了，蓄须留发。直到你又来，仿佛梦魇成真似的。我想，再不问，我总有天会被这事折磨到死。可……”
“好了好了。”十爷走过来蹲在他跟前，“该我说了。我这辈子从来就觉得，哪怕现在看着你都觉得，你就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头发乱衣服旧，灰头土脸，见到点好吃的就一点样子也没有了，但是整天吃着苦不以为然，说要成个角。我还没明白你怎么就忽然也成了名角，而且还是真真正正的，天下名角。更了不起的是，你现在还是个戏馆主人，操心护持着一大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