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逸话】将军的四十四个秋天（中）(12)

赫拉格停下脚步，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车边的男人，他打开着车门，做出请自己上车的模样：“你应该说的更直白一点，先生，是你们需要我。”
他走出一段距离，然后回头又说了一句：“那个将军在法庭已经被宣判死刑了，现在你看到的只是一个诊所的学徒而已。”
男人见他似乎并不打算回头，只说了一句以前的电话线依然能拨通后，就坐上车离开了这个街道，赫拉格清楚，自己接下来又有麻烦了，但没想到并不是奔着他去的，深秋的街道刮着秋风，他竖起衣领，抵御寒冷。
笔记本里的这一户感染源石病的一家子就是自己下一个要去的地方，赫拉格不必感到内心的负担了，像这种有人互相陪伴的感染者，不会让赫拉格一进门就看见一具冰冷的尸体。但他走着走着就呆滞住了，因为他看见一辆押送感染者的囚车停在了那个住所的门口，持枪的警卫们冲上楼，搏命的怒吼随着一声无情的枪响，家庭的支柱倒下，赫拉格手中的纸袋掉落在地，他加快脚步，挤进围观的人群，大吼大叫着，但由于人群议论非非的声音让赫拉格根本无法用语言制止那些名为警卫的暴徒，他只能拼命地在围观的人群中挤着，这时他才明白，没了武器和权力的自己，不过是普通人，只不过是毅力稍强、可以忍受孤独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撼动人群。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小女孩被枪口压到楼下，暴露在公众视野中的女人抱着小女孩，双眼通红，母女俩人皮肤上的源石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中，他们低着头，因为人群愤怒的目光压着他们不能直视，赫拉格拼命地用双手拉开人群，想要阻止他们被带走，而有人却开始为暴行欢呼，庆祝城市又少了一个垃圾，“为什么你们这些患有原始病的人不主动去检查呀？

”人群中义正言辞的声音响起，赫拉格愈加愤怒，他像是涉足在被绝望包裹的深水里，淹没他的胸口，人群让他寸步难行，“就是就是，都是因为感染者，所以大家的生活才变得那么麻烦。”赫拉格身边人群的声音出现在耳朵里，赫拉格此刻凶如猛虎一般的目光想看清楚是谁说出来的，但周围的人交头接耳，让赫拉格以为是所有人都说了这一句话，“为了大多数人牺牲自己的个人利益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又一个声音宛如刺刀扎在赫拉格的心里，他不想理这些闲言碎语了，他只想往前走，哪怕靠近一点都行，但他透过人与人之间罅隙看到的，是女人怀中女孩那一双留着晶莹眼泪的眼睛，即愤怒又悲伤，她看着人群，也好像在看着赫拉格自己。
“混账！”赫拉格看着囚车远去，人群散场，他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这个家庭的男人尸体被抬下，装在一个密封的塑料袋里，闭着眼睛，胸口的织物被染出一片血红。赫拉格这时才明白，由于乌萨斯当局的宣传手段，感染者们已经失去了在人群和社会中活下去的资格，多年后赫拉格找到了更确切的答案，很大程度上，是乌萨斯的新贵族们只是以一种欺骗国民的理由，获得开采北方那源石矿场的劳动力而已，国家要进步，总有人要被碾在车轮下带动乌萨斯向前，而最适合的群体就是感染者们，理由也是出奇简单，那就是他们对源石的感应能提升开采量，所以新贵族们选择掉牺牲这个国家的感染者，同时他们也知道，这个决策是清理自己由于源科技未实践过的风险而造成的隐患，一举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