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五）(4)

正德闻知此事后大喜，命王守仁重新上疏奏捷，不许送朱宸濠去来北京。自己则乘此之际南巡，将大将军朱寿的威名传于整个大明。他从涿州到扬州，最后至南京，祭拜了孝陵后用类似于表演的方式重新俘获了叛乱的朱宸濠，四个月后诛杀一干乱党。皇帝尽兴之余方想起要回北京。在正德路过清江时，竟为了钓一尾鱼然翻进了江里，多亏众人相救才得以上岸，自此之后便得上了重病，三个月之后，正德皇帝崩于北京，后葬于北京康陵，享国十六年。
黄仁宇先生在其著作《万历十五年》中提到，文官集团具有双重性格，其在物质上需要一定的报酬以满足为朝廷效力的积极性，而在精神上则有向先贤的经典所揭橥的道理靠拢的态势。这种在阳之外的阴，是皇帝不具备的，皇帝的所有言行必须符合道德的规范，但是其解释权却归文官所有。这就需要皇帝保持二者的平衡，但对于本身就十分矛盾的二元对立来说，保持其平衡何其难哉！正德虽然不善于玩平衡，但也不喜欢搞极端。对于抹杀皇帝主观能动性的文官集团，正德不会像万历一样避而不见二十八年，也不会像洪武一样，用鲜血来明确皇权的自由，他则是用几近无赖的方式惩罚自诩忠贞却以命相要挟的下属臣僚。正德十年正月，受事南郊，逮暮成礼。正德十一年正月，御殿受贺，逮暮成礼。繁荣的礼节从清晨一直进行到深夜，直饿的群臣散朝之后相竞奔走，仪态尽失。皇帝的目的也很简单——游戏，他利用皇权的便利和文官们进行对抗，但是，这种毫无意义的对抗并未扩张皇帝的自由，反而使得其后皇帝的个性愈加受到体制的压缩，直到崇祯喊出“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然皆诸臣误朕。

朕死无面目见祖宗，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无伤百姓一人。”时这种平衡才在底层劳苦大众的爆发中寂灭。守成皇帝掣肘于文官集团并非偶然事件，《枢纽》认为中原王朝的治理是靠庞大的官僚体系完成的，君主主要起到象征统治正当性的作用，他不能无视官僚体制的常例化规则而肆意己行，而应当“垂拱而治”。当然正德并不是容易妥协的人，经历过幼年丧父和郑旺妖言案两件事情后，他玩起来尤为胆大全无后顾之忧，同时他还不甘于将自己过人的精力和智慧，每天用在几个老儒身上，无聊的经筵加上他们阴阳怪气的指责，含沙射影的辱骂，使正德将他皇帝的权利运用的淋漓尽致，事后他把说过自己的人全部升迁，到云南去讲学。朱厚照睚眦必报的性格使他做出许多游戏，也就不足为奇了！
正德皇帝享年三十一岁，谁都不敢想象如果他继续活个三十一岁，大明会被他游戏成什么样子。我们不清楚他和夏皇后是否感情不和抑或是他自己在某些方面存在问题，但是知道他御宇十六年，没生下一个孩子，哪怕是他在豹房，在宣府，在江南放纵无度，也没有留下任何龙种。临终前他对司礼太监道“朕疾不可为矣。其以朕意达皇太后，天下事重，与阁臣审处之。前事皆由朕误，非汝曹所能预也。”游戏了一生的正德临终前终于悔悟。张太后让内阁首辅杨廷和按皇明祖训找出继承皇位的人选。选择的结果是兴献王之子也就是后来的嘉靖朝世宗肃皇帝——朱厚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