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症漫记(5)

吃饭的全程，我都抱着视那位女子为驴的态度，就因为她刚才的笑声。后来我发现这种心态有助于消化，不管是对肠道还是对脑子。后来在与她的攀谈当中我了解到我的脑子出了一点问题，忘掉了很多东西。这间房子是我的家，她是我的女朋友，而我，今年二十五岁，是一个写字的人，桌子上的那篇小说是我未完成的《太平广记》新编其一，《杜子春》。
知道了这些看起来就好办的多，那篇被我视为异己的手稿其实是我的一部分。一个失散多年的孩子认我为生父，无论我愿不愿意，总是要去接受他。但我依然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亲手创造出一些我自己不喜欢的人物。不过好在事情仍有转机，既然他是我的手稿，那我就有改编他的权利。
我用白色的笔开始书写。
故事始于海边：已近深秋的时间，空气中依然混着一丝温凉，枫叶红透了整座山，又乘着一阵掺了金粉的风准时抵达海面。杜子春不知道他们为了干干净净地来到这里绕过了多少污水井和排水沟，但他只是单纯的因为叶片褪尽浮华的凄美的脉络，在这片海里面朝着太阳的方向端坐了一整天。
说来奇怪，杜子春来时太阳就在这里摆出一副即将坠入海面的姿态，而现在他腿都坐麻了太阳也始终没落下去。他开始以此构建宇宙的模型：宇宙就像是一块即将没电停转的手表，太阳作为秒针以最后的能量在原地坚守着跳动。对着块手表一坐一整天想来也无味，杜子春便把身边的浮叶归拢在脚下，他靠着枫叶的力量站在海面上，向身后望，月亮不偏不倚地挂在落日对面的正中央不停地变换着形状，从月圆到月缺再到月圆。杜子春对这个景象非常满意，满意到不在乎那轮月亮是否不符合他的宇宙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