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北】出塞（下）(6)

北洛闭上眼，看见多年以后自己换上了西虞的服饰，抱着三两个和云无月的小孩，倒也其乐融融。他做不了合格的丈夫，却一定会是个合格的父亲，将他们养育成人。就这样，北洛牵着他沉静的新妇在天地间徜徉，心头块垒竟隐隐消散了去。
却有不识相的喊声混着马蹄声在背后响起，拽他回现实：“北洛，等等。”
北洛扽直马缰，抑住眼角热意，慢慢转身。
玄戈少见地穿了战衣，白色战袍束在银亮的皮甲下面，护甲的钢片竟戴得不全，天鹿剑不再拴在腰间，而是斜斜捆在背后，看起来倒像是个无名的流浪武士。他坐在马鞍上撩过被风吹乱的额发，抬头露出一个潇洒笑容。
“云无月，北洛借我用用。”
云无月点头，只是逼视玄戈眼睛。
北洛催马过去，玄戈扯住他马缰远离人群。
两人凝望着彼此，却不需再多说什么。玄戈将弟弟搂进怀里过了好久好久，仿佛时间静止，直到他们身边嗒嗒而过的已不再是队头而是队尾。
云无月瞬间有种奇怪的感觉，天鹿国，她的劲敌，西虞的劲敌，大约就是这个样子吧。天鹿，就是那两人拥抱在一起的剪影。而那两股虽尚稚嫩，却开始交织在一起的力量，才是她一直想为西虞除掉的真正威胁。也许她无法阻止他们未来的联手，却至少能延缓那一天的到来吧。又或许，她来得及相出和平共处之法呢？

她终于被一股刺骨的寒意涌上心头，驱马过来叫停这没羞没臊的两人，嘴里讽刺：
“太子殿下，我原以为你是个狠人，原来还是迈不过情关。”北洛被这一声刺得松开手臂，却被玄戈牢牢牵住指节不放松。
云无月叹口气，摇摇头道：“人啊，就是不理智的生物。”她附过去，在玄戈耳边低声耳语几句。玄戈思索片刻终于松了手。他在北洛脑袋上最后流连地拍了拍，一扯缰绳，转身不再回头。
无边无际的孤寂感这才把北洛淹没。他几乎是爆炸了，一把牵住云无月马辔，怒道：“狠心的女人，你把我哥还我。”
云无月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快马一鞭，就驰向了远处的山坡。北洛紧跟而上，让不甘都随着汗水一起挥发。当两骑白马驻足在最高的坡顶，一片祥和安宁的田野和村庄铺展在他们脚下。
北洛执着地问：“你到底跟我哥说了什么，他怎么头也不回就走了。”
“嗯，我就说我会照顾好你的，让他放心啊。”
“不止吧。”
“嗯，是还有。”
“什么？”
“让他不必着急啦。”云无月不耐烦道。
北洛连人带马差点翻了个跟头。
他高亢的嚎叫让云无月终于忍不住拿棉球堵了耳朵，悠悠然向山下踱去。

后文在《折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