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北】出塞（下）(2)

这便是第二位少年。
他身姿挺拔，披着一袭传统礼服，红得像火，昭示即将订婚的身份。鲜色衣物衬得他面光红润，眉目却依然如刻，一张脸平静坦然中透着皇族威严，像极了在练习婚典上该摆出的表情。
连日冗长的会议和宴饮过后，北洛的耐心流失殆尽，只盼早日结束这虚饰的一切。条件都谈妥了，还枉费时日矫情这些做什么呢。
霓商惊讶于他的配合，跪坐到他身边去，一边小心着不要碰到他席地盛开的衣摆。
“点这么重的香？”
“嗯，要不啊，我早晚要被玄戈身上那股沉香熏死。他啊就是针对我。”
“怎么动不动就死呀死的。”
“小爷都要走人了，谁还理这些繁文缛节。”
霓商一边摇头，一边掀开妆奁匣子，取出条羊脂玉的银锁轻轻说：
“殿下，这条锁是皇后当年订婚是戴过的。”
“不戴。”
北洛推开，不知是嫌太古董还是女气。
“那便留到您离京时戴。娘娘本是要亲自送您，岭南栈道突然漫了水……她不是不愿来，实是无法。”
“好了打住，我又没怪她。”
北洛不耐烦站起来，一身重锦的华裳滑落委顿于地，露出内里黑色劲装，这才显得气度相宜。他原转了一圈解解闷乏，想到什么，又乖乖坐下，大方伸出脸，笑嘻嘻道：

“好啦，不是说要帮我画妆的吗，画吧。让那帮西虞野人也见识见识真正的美男子。”
“嗯，那你可不许再蹭掉了。艳惊四座可就看您了。”霓商忍不住笑，拿极淡的铅粉把少年锋利的眉眼藏起。
远处，听到殿内飞出欢声笑语，玄戈心里不知是该怎样。
他只知道，他就要失去这个手足了，一个从未离开过他生命的人，而他无法改变什么。他劝解自己，北洛不是自愿的，转头却被他一副全无所谓的泰然姿态击溃信心。
他屏退随从，一人进了皇城，在重重叠叠的红墙间漫无目的地游荡，任宫垣殿宇在身边缓缓滑去，直到眼前闯入大片的明黄才意识到是到了父亲殿前。是焦虑牵引他到这里。
他正了正衣冠，通传进去，不多时便坐在了父亲榻前。父子俩隔得很远，像一条老龙与幼子对峙。
“西虞送来的东西都收好了吗？”
“回父皇，如果是说那些拿您儿子自由换来的东西，都交接好了。天鹿官兵已围拢边境五城，冰铁的配方也已经拿到拓本。”
皇帝并不恼怒于他的暗讽，淡淡夸奖：“做得好。那么，代我去收取最后一份聘礼吧。”
玄戈不解，抬头。
老皇帝轻咳一声，按开扶手里的暗格，取出一柄卷轴抛给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