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十三转》—毗陵闲话（上）(2)

“母妃宽心。儿媳这几日，听见一个趣闻，说与母妃解闷吧。这京郊一户人家，家中有三子，这长子才干最为出众，偏偏长媳仗着娘家小有资产，不可一世。谁承想这长子一日蟾宫折桂，做了翰林大老爷。岳家再不敢小瞧了去，女儿归宁之日，还欲留在娘家，却被连夜送回夫家。听说，妇人归去时眼眶通红，又是一连病了半月。这半月后，竟心性大改，温柔恭顺。坊间都说，先前是魇着了，嫁了个文曲星下凡，竟不自知，所幸魇魔去了，又成了美满夫妻。您说这事稀奇不稀奇？”武进本无意编排弟妹，但为着婆母，也随口诌了一段。
贵妃明艳的面庞倒是露出几分喜色。“你这猴儿，惯会哄人，但愿如此吧。”
一时，环佩叮当，女子着华服宫装，盈盈而来。“姐姐好生清闲，有好茶，竟只一人独享。”
武进旋即起身行礼“淮扬娘娘安。”
“执掌凤印哪里清闲，不过偶尔得空尝尝小辈孝敬的新茶，谁想妹妹未卜先知，不请自来了。”吴贵妃提及凤印，难掩骄傲神情，却叫淮扬面色一冽。如今后宫仅三位娘子居高位，淑妃黄海娘子素来与世无争，贤妃淮扬娘子却不然。与自家婆母虽面上和睦，到底也是暗流汹涌。
送走淮扬，朝会已必。官家留太子和苏锡议事，常州先行来后宫请安。母子二人自是一番寒暄，至午膳必，方携妻离去。

沿着宫道，夫妇二人携手漫步。“难为你了，瞧着母妃近日着实是气着了。诶，五弟家中那位，也实在……耍耍性子也罢了，还得我家王妃去收那烂摊子。”常州望向妻子的目光有几分心疼，“只怪我是次子，终究不比二哥五弟，便是与母妃也不甚亲近。只苦了你，一个高门贵女也要晨昏定省地侍候婆母。”
武进挽上丈夫的手臂，一双睡凤眼里潋滟着似水柔情。“你要这么说，便是叫人生分了。便是寻常人家儿媳伺候婆母，那隔三差五立规矩的，也比这辛苦多了。如今不过是嫂嫂弟妹都不常来，才显得我勤快些。再者，母妃终究待我不错，便是她自己心仪的首饰，这些年我也得了不少。说起来，人人终究不同，又何必与与他们比较。都是同胞兄弟，你还待与他们争不成。”
常州握住妻子纤纤玉指，心头却是一暖，忽又似想起了什么，嘴角微扬。笑颜中，是许久未见的少年意气。“这么些年，晋陵一直没变，依旧这般敏慧通透。”
那个多年不曾听见的名字，熟悉却陌生，着实叫武进一怔，国子学里少男少女青春的笑颜恍如昨日。
于他们而言，那是一段怎样美好的时光啊。
（二）
说来，江苏国与别家不同，其间女子亦可读书明理，赶赴科场，甚至出仕为官。立国百余年，不乏巾帼英豪，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纵马定乾坤。只说这官家跟前的南通公主，便是去岁会试头名，天子钦点入藏书楼，掌弘文馆。武进出身清流世家，入太学为女诸生再自然不过。却不想，竟会与皇子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