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天津卷 · 落日交响曲(5)

我放下记录本，给小号拍了照，仔细端详照片，便发现在划痕中藏着一些有意刻下的痕迹，看起来像一句俄文。
——老爷子，你这小号上还刻了字？
——是啊，跟那几个老伙计一块刻的，我的小号上刻的“肯尼提祛湿”，波尼察夫的萨克斯上刻的“苏威厄第一”。
我在记录本上记下：上世纪文物小号上不甚清晰的铭文“肯尼迪去死”，另有“苏维埃第一”萨克斯与之配套。
“这就是‘年轻人的活力’啊，小记者，你要不也‘活力’一下？”“心灵感应”说的有几分道理。借着“心灵感应”的怂恿，我在记录本的扉页上写了“来世再见，特先生”，并为之一度窃喜。
我把“我姓雷老头”的“落日”小号轻轻地放回他的“落日”匣子里。
“黄铜色的落日落下了，落进盒子里了，不错，很有诗意。”
——老爷子，你这盒子里是用啥包小号的啊？
——我的谱子啊，有老谱子，也有刚写的。现在不能吹小号了，我不就只能写谱子过过瘾了，哈哈哈······
老头笑得很爽朗，这是贯彻他一生的青年梦想在放声大笑。
——我能拿一张看看吗？

——那些谱子，都破了，拿这个，刚写好的。
老头从书橱里拿出几张刚写好的谱子。
——小伙子，你要是会乐器，就帮我看看我脑子里的音符，还准不准。
——谢谢您老，我拿回去鉴赏一下，等着看完再还给您。
——不用还，不用还，送你了······
“我姓雷老头”的声音在楼道里越来越远。
回到了我的小家里，我在“心灵感应”的教唆下，搬开了我的铁架床，一个落满灰的黑色小盒子从床底冒出来。
我竟然找到了我的小提琴，从老家带来的那把。它没被卖掉也真是个奇迹。
“我想，你还记得你曾学过的音符，对么？是时候让这个串音的布鲁斯谱子更像样一点了。”
从我贫穷的深灰色大衣口袋里掏出我的钢笔，我看着老头走调的小号谱，小提琴的声音从脑中迸发而出。只不过，这次的谱子不是老头的“落日布鲁斯”了，它变得更加宏伟，更加磅礴，四个人的独酌变成了无数人的大合唱，“我姓雷老头”的面孔融入到无数中国人的面孔中。
“对，就是这种感觉，把你想到的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