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堂】教书先生(4)
闲汉不屑地嘁了一鼻子,拍拍屁股走了,
“呆子就是呆子。呆子跟兔儿爷,还真般配。”
“走吧九良。”
见他闷闷不乐地不吭声,孟鹤堂蹲下来瞧见他盯着碎在地上还被踩了两脚的糖葫芦,心里忽然塌陷了一大块儿,方才紧绷的嗓子也柔下来,为着自己方才的生气有些个不是滋味儿,
“这是给我的吗?”
周九良点点头,委屈得快哭了,
“给、给先生的,没了。”
温暖的怀抱忽然包裹住他,先生的声音在头顶,又软又暖,
“没事儿。咱们今儿有窝头吃呢。”
周九良许多年后也一直记得,这天孟鹤堂很高兴,絮絮叨叨拉着他说了许多的话,也是从那天开始,先生从自己的被子里钻进他的被子,手抓手脚搭脚地和他同衾而眠。
三九天很寒,他们家里是绝买不起足够烧的煤的,因此两个人抱在一块儿就成了最暖和的过冬方式。
周九良很喜欢和先生睡在一块儿,先生的身体总是香香软软的,先生偶尔做噩梦惊醒会掉眼泪,一掉眼泪就在他肩膀上胸口上手臂上或大腿上咬上一口,周九良疼,却任孟鹤堂咬的狠了撒气,头几次咬的都渗了血却不知道躲。孟鹤堂撒够了气,瞧着那印子自己都觉得疼,再看小呆子,他却只知道瞧着自己傻乐。
似乎周九良对着他就只会这么一个表情。
真是呆子。
孟鹤堂安慰地揉了揉他的卷毛脑袋,半哄半骗地,
“我同你说,我在你身上留了牙印儿,下辈子再碰见就能认出你了。”
小呆子立马亮了眼睛,把胳膊伸到他嘴边,
“我我—我不怕疼,我下辈子也要让让—让先生认出来。”
他的先生拨开他的胳膊,在他微张的嘴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有这么一口就够了。”
孟鹤堂是八大胡同老妓女的孩子,生在妓院长在妓院,没读过一天书,自然不知道狗咬吕洞宾的典故,也不会知道为了安慰自己的良心他把自个儿搭进去了。
本是因为梦见原先在妓院里挨的打骂想起来委屈不甘,才拿这小呆子撒筏子,可见他这样孟鹤堂反不忍心再咬了,后来慢慢地,也不再梦见以前那些糟烂事了。
加之前二十几年来喊他什么难听的都有,冷不防有这么个人奶声奶气亲里亲近地喊他先生,孟鹤堂竟忍不住多近了他些。
对他来说,周九良或真是吕洞宾的。
杜秀才发现,周九良近日似乎有人照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