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堂】教书先生(6)

孟鹤堂以为，日子就这么过着也挺不错的。
裹了小脚的孙奶奶急燎燎赶到学堂时，孩子们摇头晃脑的之乎者也才念了不到半日。
“九良啊！快回去一趟吧！孟哥儿要让人家打死啦！”
呆子蹭地窜起来，带倒了满桌子丁零当啷，圆砚台躺了一辈子如今终于立起来，骨碌碌滚出一道丈把长的墨线来。
赶回尖儿胡同时，两个打手正在鸨儿不堪入耳的叫骂声中将遍体鳞伤的孟鹤堂往外拖。膀大腰圆的打手一人拽着他一条胳膊，新做的小袄就那么拖在地上，扯露出一截细皮嫩肉上烙着几块青紫的小腰来。
周九良冲进院子随手抄起了谁家通茅坑的铁锨，还挂着些秽物的铁锨露着一点铁寒寒的刃边儿，不要命地向两个打手眼前挥舞，甩得满地都是。
两个五大三粗的打手立马扔下人退了好几步，鸨儿尖叫着躲在打手身背后，生怕身上的红袄紫裤被这秽物沾染上一点，本想气势十足地骂两声壮胆儿，一见这抡铁锨的主儿杀红了眼，一副我不要命了也得拉上两个的气势，顿时泄了气。
“九良……九良……”
孟鹤堂满脸的伤，趴在地上挣扎着抓住他的裤脚。

“先生！”周九良听见他的声音才渐渐回过神来，扔了铁锨抱起他，声音里带了点哭腔，“先生疼不疼啊？——”
鸨儿这才敢探出个头来，猩红的蔻丹指头颤抖着点他，嗓子捏的尖锐难听，
“你你你——你谁呀？”
“你管我谁呢！”周九良把孟鹤堂严严实实护在怀里，“你们凭什么打他！”
“我告诉你，这小贱蹄子是从老娘我的院里逃出去的！让我这顿好找啊——”鸨儿尖尖的指头眼看就要戳着周九良，“还找了个愣头毛小子当姘头，好啊，孟小仙儿你能耐了！——”
孟鹤堂一听顿时涌上泪来，紧紧攥着周九良的衣服，把脸埋在他胸口。
看热闹的街坊四邻议论纷纷，买菜回来的白婶子和李大娘却挤进来嚷嚷开了，
“你个脏心烂肺有爹生没娘养的东西，心狠手黑的玩意，难怪孟哥儿要逃！”
“如今可不是大清了，孟哥儿又没有贱籍，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来打人抓人！警察厅可就在不远处！”
正骂得鸨儿狗血淋头时，独眼的赵把式得了信儿刚赶回来，赤着一身通红腱子肉，独眼狰狞，吓得两个打手都是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