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堂】教书先生(3)

“有钱吗？学杂费总得交吧。”
周九良把口袋掏了个底儿掉，将仅有的四个铜板献宝般捧到他面前，“给，给，先生。”
“就这俩钱啊。真穷。”
孟鹤堂撇着嘴拿在手里掂了掂，一脸嫌弃地收进兜里，把准备好的话抖搂出来，
“这样吧，你管我吃住，我就收你。”
小呆子傻乐着忙不迭地点头，“诶。”
没两日全尖儿胡同都知道了，周呆子家来了一个生的十分漂亮的男人，天天脸上都是笑模样，嘴又甜逢人都夸，活干的也好，亲近可人的紧。
某一日好嚼老婆舌头的李大娘在院里洗衣服时听见了里屋传来的小曲儿，婉转柔媚，丝丝绕绕的。
“诶，这不是妓院的小曲儿吗……”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孟鹤堂哼勾栏小曲儿这事儿变成了他绝对是八大胡同逃出来的兔儿爷，传的众人皆知。
游手好闲的闲汉张三蹲在胡同口迎着下学堂回来的周九良，
“嘿！傻小子！你家那什么孟先生从前可是八大胡同的兔儿爷！”
周九良充耳不闻，抱着怀襟闷头只顾走。

张三讨了个没趣，狠狠踢了一脚土坷垃，一口黏痰啐在地上，
“呸，一个傍款儿傍不上人拔塞子都当香饽饽吃的，一个没人要的结巴处窝子，八杆子打不着的脏东西都能搅合一块儿，住在这儿全胡同都跟着跌份儿。”
“你、你说啥呢！”
周九良突然抬起头，直眉瞪眼冲过来，张三没防备，冷不防就被他撞了一跟头。
呆子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嘴里大股大股地喷白气，瓜皮帽子掉在地下，和碎了几瓣的糖葫芦躺在一块儿，手里换成了石头块高高举起，
“不许说、说我的先生！”
胡同里的周呆子住了这么些年人人可欺，张三哪儿见过这样的周九良，吓得直楞蹦腿儿，
“来人呐！快来人呐！呆子杀人啦！！——”
“九良！”
听见动静的孟鹤堂拨开人群冲进来，一嗓子就喝住周九良，“放下！”
小呆子立马蔫了，乖乖把石头撂下，委委屈屈地蹲在地上把头埋起来蜷成一团，活像只孤孤单单的小刺猬。
住东院的白婶子做和事佬哄大家，“散了吧！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