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终将消弥于大海(4)

她把渔网全部收进船里，抬头的瞬间，瞳孔中映出一个高高的海浪，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阿力忙着操控渔船，见海水漫过脚踝，他呼唤妻子帮忙舀水，喊了好几声却没有应答。
“你他妈……”
回首，空无一人。
暴雨无情肆虐着，远比陆地上来得凶猛，天地 间灰茫茫一片，他焦急地环顾四周，嘶哑的呼喊声淹没在大海的咆哮中，到处是掀起的巨浪，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渔船像一片孤零零的树叶，随着汹涌的海浪上下起伏，他的身体已经湿透了，湿漉漉的头发搭在额头上，大脑空空如也，像在做一场不切实际的梦，无力感击溃了他。
四
暴风雨过后，阿力和渔民们一起在海上搜寻了三天，却连阿漂的尸体都没有找到。
阿力打小随父亲出海，在他眼中大海时而沉静，如一位久经风霜的老者，时而狂怒，如不谙世事的少年，这些不过是大海特有的情绪而已。

但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畏惧眼前的大海，他想象着妻子跌入海里的那一瞬间有多么害怕、绝望，身体将因为冰冷变得麻木，海水涌进肺部、胃部，意识随着窒息感的增强而消失……
可是为何，为何在那瞬间，她连一句呼救都没有？
为何！？
阿力是岛上出名的讨海人，当初阿漂也是因为这点才嫁给他，但是她万万没想到，阿力嗜酒，更爱打女人。第一次被阿力打是因为菜烧得咸了，她委屈回娘家，可娘家人告诉她小两口过日子多是些琐事，女人嫁过去，不管怎样要隐忍。
这一忍，便是二十年。
妻子不是不好，阿力知道，可他一见到她，那种来自血脉中的暴躁就被挑了出来。小时候，阿力的父亲隔三岔五就打母亲，有一次他父亲拿着一根皮带打到半夜，最后竟然累地睡着了，而第二天母亲仍要早早起来洗衣煮饭。生活让人麻木了，一代又一代，相似的剧情重复上演，他却没想过有什么不妥。阿漂也是个坚强的女人，自从有了女儿更像披上一层铠甲，日子过得紧巴，还要忍受丈夫的殴打，但只要看着路璐一天天长大，好像生活这件事也没那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