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2)

桓颖以为下人犯了癔症，却也不敢大意，知会了方氏，暗佩短刀符水，领家仆在书房外叩门，等了许久也未见应声，便推门直入。甫一入门，便发觉斗室内自成一方天地，黄沙漫布，喊杀阵阵，目之所及，足有上千人。
却见数丈以外，舒牧横刀立马，神勇无匹；左冲右突，所过之处，人马俱碎。舒牧望见桓颖，纵马迎来，大笑着相邀道：“桓兄何不同来，多赚些首级！”
桓颖被舒牧的气势所震慑，只是垂首问道：“不知舒兄为何在此杀敌？”舒牧闻言，沉吟片刻，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晓啊！不过是为搏些功名罢了。”说罢又极力邀请桓颖去一并厮杀。
桓颖再三推辞，舒牧的面色逐渐冷峻起来，提刀指着一处说道：“我先往那处去，待桓兄备好武具马匹，可千万要跟上啊！”便顾自调转马头，疾驰离去。
桓颖担心若不随去，会被折返的舒牧夺了性命，于是转身跑出了书房，不敢再进入。
候在屋外的方氏听了桓颖所说，感觉十分神异，又心道自己与丈夫感情深厚，舒牧断不会加害于自己，便携了些驱邪的物件，毅然推门而入。
方氏进得屋内，却见自己身处一座巍峨的高阁之中，向下望不见底层，向上望不见顶处。正在踌躇之间，突然听到群响俱作，四周道道房门打开，现出许多人影，有老有少，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只是若细细看去，皆是舒牧的长相。

这许多舒牧将方氏围住，有的言辞和悦，说着绵绵情话；有的横眉竖目，讲着家法教条；有的愁眉苦脸，诉着辛酸委屈，许多小舒牧更是团聚而上，揪着方氏衣裳的下摆叫笑哭闹，把方氏搞得晕头转向，辨不出哪个才是自己的丈夫，只是觉得每个都有几分相像。
突然，一个满面红光的舒牧挤开众人迎上，想与方氏行床笫之事，言行非常迫切轻薄，方氏又羞又恼，只得逃出书房。
众人明白了屋内的景象是因人而异的，商议再三，决定让舒牧平日最疼爱的小儿子进入书房，唤出舒牧。小舒公子正是垂髫之年，天真烂漫，进屋没一会儿便出来了，说是见着一个顶天立地的金甲巨人，正是父亲，肩扛着一座高山，很威武的样子，但移动不得半步。他尝试呼唤父亲，但许是声音太轻微，父亲只是对着他笑，没有别的反应。
舒牧的胞弟舒宸，少年时粗习过些炁术，此时说道：“这应该是精妙的障眼法，一旦见的人多了，便维持不得。”于是令众人一齐站住，共同推开房门，一时间，大鬼现形、黄沙飞散、高阁倾垮、巨人卸甲，不过只是舒牧在批阅公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