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

胤朝的舒牧，品行并不好，但是因为出身当地的世家大族，得以举孝廉入仕。他天资聪颖，又老于世故，有功劳便能争沾，有过错便能推诿，加上父辈的提携，不惑之年便得以入京为官。
舒牧举家搬至京城，依例收得许多贺礼，其中有一树盆植，乃是太史令黄纁所赠，形貌十分奇异：不过二寸来高的罗汉松，枝皮却似已历百余寒暑；还有一处树瘤，状若人的眼睛，极为引人注目。舒牧认为这树很有灵气，便将它置在书房，悉心照料。
舒牧刚刚上任，有许多积压的公文要处理，每日从官衙回来，都会带上几大满袋的公文，好在夜里加紧批阅。一日，公务异常繁忙，舒牧回到家中忘了用饭，只是在书房忙碌。他的妻子方氏心疼丈夫，亲手热好饭菜，又煮了些醒神的药茶，命下人送去书房。
那得命的下人是个帮厨，入府不久，还未摸清主人的脾性，此刻要去送饭，不免有些忐忑，心知若是吵扰了相公，则少不得一顿打骂，又想及一些传言，更是战战兢兢，不敢发出半点响动。
到得书房门前，那下人先将食碟放在地上，再轻轻将门开作一条细缝，偷眼朝内张望，却只见屋内坐卧着一只青面赤发的大鬼，穿着舒牧的衣物，正抱着颗人头乱啃；大鬼身下枕的是高高堆起的尸骸，一旁的地上涂满了血浆碎肉，腥臭之气扑鼻而来。
下人被吓得怔了，也不喊叫，只是转头连滚带爬地逃跑，磕出许多淤青。下人一路跑到门厅，撞着来府上拜访的议郎桓颖，教在旁侍立的家仆揪住狠扇了两耳光，这才拾回些魂魄，瘫软在地，将所见说了，泪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