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青】三天三夜(9)

然后便有了这一场跨越千里的永恒送别，他们来到那位过世的老人家里时，迎接他们的是老人的孙女，一个短发的可爱姑娘，她看了诸葛青好几秒，说了一句，你长得和我奶奶说的一模一样。
诸葛青眼底泛起一丝光芒，他看着这个与好友年轻时有几分相像的少女，仿佛看到了他们从前拥有过的时光，他说，我也很想念她。
葬礼举行在他们到达之后的第三天，女巫的遗体必须经过巫师们超度，或者说净化，将他们的灵魂送入巫师死后的安详世界，老人出生在巫师世家，这点小事对他们而言无足挂齿，他们就在夜里举行完了仪式，第二天将遗体送进家族的坟墓里。诸葛青和王也没有去打扰他们，只是安静地看着，天忽然下起了雨，王也接过伞对着来人致谢过后，将伞撑在了他与诸葛青的头顶，诸葛青的目光始终放在了那一个冰冷的、离他有些距离的墓碑上，王也知道他这幅表情——他在遗憾也在怀念，于是王也问：“你爱过她？”
诸葛青缓慢地眨了眨眼，没有转头回应王也的目光，“我爱过很多人。”他说。
接下来他们谁也没有说话，轮流去献花，葬礼结束之后他们迅速告别离去，回到暂时落脚的房子里时，诸葛青突然捧过王也的脸去亲吻他，他们像往常一样拥抱接吻，唇齿交接，软舌缠绵，他们褪去衣衫，轻车熟路地撩起了对方的欲望，王也进入诸葛青时，诸葛青发出一声缓慢的叫声，他们这一次做爱，诸葛青将手背覆在了眼睛上，等他挪开之后，他的眼里泛着水光。

他很难过，一时兴起的情挑不过是想短暂地转移自己的悲伤。在给好友献花的时候，他终于彻底回过神来他又一次在这个世界上只身一人。
此时的他身边尚还有王也的陪伴，好像两个永生的怪物在一起才是天造地设，他们同样强大，同样不老长生，同样厌恶着自己的身份，他们爱着彼此。可是他们都明白，彼此永远走不到对方心里最深处的那个位置。
关于王也，诸葛青爱他不假，但他也知道王也和他没有相似的经历，王也从不会刻意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痕迹又或是与他人建立联系，他像是对于自己身份存在一种顾忌，于是体贴地替所有人着想也替自己着想——没有感情的建立，离别自然没有悲伤。他和他都怀念人类时期的感觉，只是他们追求的方式不尽相同，诸葛青想竭尽所能地令自己活得像个人类，于是不断地周游四海，热衷于在同类之外广结良友，又不断地被时间打破那一份看起来坚不可摧的联系，这仿佛一个死循环，他一直都在拥有，也一直都在失去。
他如何不知道永生对于他来说是一场摆脱不掉的诅咒，但凡他还活着就必须经历岁月给予他的苦痛，他在无数次的与好友的生离死别、同类斗争、提防背叛也适当背叛他人中徘徊，仇恨、恐惧、绝望、悲哀从未放过他，他已是一个悲观者，明白死是解脱，但依旧努力寻找着生的意义。他于黑夜中受尽折磨，仍然不放弃去追逐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