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终逝，春必至(5)

我把烤得酥酥软软的松鼠从火上拿下来摆在了野兽面前。当我后退一步，示意它可以独自享用这份食物的时候，它落在我身上的目光突然有些颤抖。其实我也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竟然在快要被饿死的时候把最后的口粮交给了这头野兽，还赔上了一批本来用于给自己续命的地衣当燃料。
尽管嘴角挂下了一丝涎水，野兽也并没有直接吃掉我拿来的食物，反而静静地瞪着我，似乎在等我先忍不住下口。我看了它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它是在拒绝被驯化。
我以前驯服过不少凶兽，哪怕是最彪悍蛮烈的也不过是多花了些时日，但此时我却没有一点儿要驯化眼前这头野兽的想法——我累了。
此时我只想着我得让它活着。我用烤松鼠的余烬又化了些雪水，用我带着的铁器盛着端到了它跟前，然后我拿起松鼠，把上面的肉撕了下来。
在我动手把松鼠肉撕成细细的丝再泡进水里的过程中，野兽一直躺在地上盯着我看，它几次咧开嘴，似乎想把我手中的松鼠抢过去，但它眼神里的动摇最终让我好整以暇地把那只烤松鼠变成了一杯肉糊而没被任何事打断。

松鼠以松子为食，即便变成了肉糊也散发着难以抵御的香气。我把野兽抱了起来，它靠在我臂弯里的身体很沉，但我还是用尽全力托起了它的头。我把铁杯凑到它唇边，松鼠肉芬芳的气味钻进了我的鼻孔。短暂的犹豫之后，它最终还是张开嘴，对着杯沿开始了吮吸。
入夜，彻骨的寒冷再一次袭卷而来。靠着背后终于又暖了起来的身躯，我再一次在沉稳的心跳中合上了双眼……如果暴风雪再不停下，我最迟后天就会饿死。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自己活下去的能力。三天后，持续了近半个月的暴风雪终于决定稍作停歇。虽然已经动弹不得，但我看到洞穴外酝酿着下一场风暴的天空时竟依然有点儿莫名的宽心。
雪停后，野兽等我醒来就离开了洞穴。它离去的背影让我有些怅然，但我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分给情绪了——我得想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然而，在天黑之前它又回来了，还带回一条断了气的狐狸。洞穴里早已没有可以用作燃料的东西，而且，就算有，我也已经没有了生火的力气，不如说我甚至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有咀嚼的力气。所以，我只躺在地上看着那头野兽把狐狸放在我跟前，然后就在一阵晕眩中又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