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明日（上）(5)

“二十九。”何明日擦擦头上的汗，把一朵云塞进瓶子里，他的身边，新在望城流行起来的玻璃瓶子码成了一排。
“是二十八。”苏慕卿一个个地点着地上的瓶子，努嘴。
何明日搭起凉棚，往天空上看，天空上晴空万里，已经看不到云彩了。
“我申请明天再来，”何明日撇嘴，“我发誓望城县的每一朵云都已经被我抓住了，除非你可以将就接受隔壁家烟囱里冒出来的烟。”
当然，对于苏慕卿来说，这是不可能的，苏慕卿是一个很有想象力也很执着的女孩子，这一点尤其体现在她对何明日生气的时候。
何明日悲伤地叹气，眼神穿过黛青色的远山，向地平线上投去，如果上帝给他一个逆转时间的机会，他一定会回到一天以前，避免自己打破苏慕卿的三十瓶苏打汽水。
何明日发现附近几十公里的天空上都没有了云，他只好看向更远的地方。
幽蓝的宇宙里银星万点，天神在大气层外向世界慈悲地微笑。
6.
风吹过一朵粉色地蔷薇花，山间的雾气静静地飘过每一寸不属于它地土地；飞鸟盘旋，河流穿城而过，人们在树荫里欢笑，一只小鸟来了然后走了，一颗灰尘落在银丝一样的蛛网；炊烟袅袅升起，一个大妈在澡房里......嗯，一边洗澡，一边唱歌。

何明日快速地掠过身下地土地，世界在他眼前像画卷一样地铺开，时光在其中缓缓流逝，俗世的容颜用难以察觉的速度更改，不过现在的他没有欣赏这一切的心情，因为苏慕卿的要求十分操蛋，在他看到的范围之内竟然一朵云都没有。
啊，不，等等，那里好像有一朵云，如果没有意外，这朵云将在几分钟后飞进第二十九个空瓶子里。
三分钟之后，何明日看着一架坠落在村头田地的飞机目瞪口呆。苏慕卿呆在何明日身后扶着何明日肩膀，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东西是一个大炮仗。
“何明日，我发誓这个东西装不进瓶子里。”苏慕卿战战兢兢。
何明日对一个在这种气氛中产生的吐槽没有任何好感，事实上他此刻也有点心虚。何明日用他可以算出宇宙质量的大脑运转了很久才确定的告诉自己，自己面前的那个东西应该不是一朵云。
在这个气氛十分紧张的时刻，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家伙突然大声喊了一句，‘哎呀我擦天上掉铁块啦，我们有东西填猪圈啦。’就这样，在几个老太太的带动下一群乡民手舞足蹈地冲向飞机，把那架飞机拆成了废铁，而一位路过此地的战地记者拍下了这张照片作为中国已经可以击落敌人飞机的证据。很多年后，这张照片仍然尘封在国家档案局的深处。照片的背景里，何明日面容青涩，警惕地保护着身边的苏慕卿。

那是1937年的七月七日，何明日23岁，第一个飞进中国领空的侵略者为这场战争率先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只因为他在某一时刻挡住了一片被何明日锁定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