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明日（上）(2)

如同他儿子以后的漫长光阴中所做的那样，何先生喜欢在这样的夜里仰望遥远的星空；多年后的夜里，何明日也会无数次像这样静静地远看天上的星辰，前世和今生的记忆在脑海中滔滔泄落。虽然身体的构成有所不同，但在一定程度上，何明日毕竟是他爹亲生的儿子。
和他儿子一样的是，何先生会在看星星的时候忘记时间，能让他回过神的动静一般都很大，比方说，他家的屋子里突然传出了枪响。
何先生的确是见过大风浪的人，这让他在走进房间的时候奇迹般地没有给吓昏过去。
就像你们可以猜到的那样，六个月大的何明日拿着他爹的配枪，正在兴奋的挥舞。你说这么一个小孩，玩枪就玩枪吧，偏偏那没有弹夹的枪里还在往外边打子弹；你说这打子弹也就算了吧，明明只有三发子弹的仿王八壳子，子弹居然像流水一样地射了出来。
何先生用零点一秒整理了世界观，然后做出了一个果断的选择：逃命。
虽然被儿子打得满院子跑很没面子，但至少不如被亲生儿子当场射死来得丢脸。
3.
就像那些普通的孩子们一样，何明日在他六岁的那年走进了民国小学，可让他很郁闷的是，他经常在课堂上挨骂。

“何明日，不要在课堂上发呆。”
“何明日，把你用意念搞出来的大象领走！”
“何明日，你...私自带宠物回校，我罚你今天只能用意念吃饭。”
“何明日，学校饭堂呢？把白宫弄回去，我要的是饭堂！”
“何明日，这是天安门，不是我们学校饭堂！”
何明日很委屈，学校的知识对他而言就像薛定谔方程一样毫无难度，事实上他在上课时偶尔走神也只是在思考相对论中关于奇点的漏洞。至于大象白宫还有天安门，好吧，小学生没有想象力，难道应该学会意淫？
无论如何，何先生不会理解何明日的痛苦，至少他直到现在都对这个差点把老子射死的儿子耿耿于怀。
“你妈蛋”何先生对着自己的儿子破口大骂，“别跟老子说你很委屈，当年要不是你饿了往枪外面喷奶，你射死的就是你老子！”
何明日抽抽鼻子，哭了，今天他才学过李商隐的诗，眼里落下的珍珠代替了眼泪。
在那一秒里，远方的宇宙中生成了十七万亿颗星星，而其中的每一颗都有三十七万亿分之一的概率用宇宙辐射让一个地球上的婴儿发生不可预知的改变，也是在这一秒，天才何明日的父亲何先生第一次觉得，他这个天才的儿子，或许注定只能一个人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