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reless Whisper(17)

路途中一股小小的引力一直吸引着我，好比抹香鲸发出的音波有了回应，我受这引力的牵引来到一处像是目的地的地方，波形的公路护栏被暴力撞出一个缺口，一条深邃的小径弯弯曲曲的往这片临海的松树林里延伸而去，似乎通往哪处神秘之地，海边的风被树林档得死死的，空气中只有稀薄的松香味。我站在缺口前，咽了口口水，喉咙蠕动的巨大声响像是什么的信号，惹得远处一阵骚动，随后几声稀疏的鸟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笑翠鸟的叫声，我掏出背包侧面的水袋，象征性的喝了一口，其实我并不渴，只是周围的氛围让我想停下来喝水而已。
沿着小径走，枯树叶覆住的干燥土路旁时而出现一小片玻璃碴子，甚至还有红色塑料袋，人类的痕迹像病虫一般蔓延到了这里。再往前，出现了一片墓地，规模不大，竖立起来的墓碑上放着鲜艳的人工花，小山丘状的土堆下，一具具原本鲜活的肉体和这绝美的世间切断了联系，与之相伴的是土层深处各种湿润润的蠕虫，我感到一阵恍惚，胸口开始猛烈跳动，耳朵捕捉到周围细微的声响，我想起那缕青烟，那片冷酷的松林，空气变得浓稠，让我喘不过气来，转身想离开时，有什么东西从远处袭来，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摇荡着我的脑袋，阿桂说的话像细针扎进耳内，
“只要往下一直飞行，不再考虑什么巢的问题。”

我终于明白巢是什么：是她那里程碑式的死亡。
我加快脚步，跟随着愈发强烈的引力走出树林，出口外闪出一片长满芒草的空地来，装有草木香和海潮味的容器瓶盖“砰”一声打开，海浪声使一切都平复下来，天光的颜色变得暧昧，云愈发稀薄。回过神来，一辆小型的七座车光明正大地停在平整的草地上，它是遵循着属于它的道路而来，从中我能找寻到的唯一相通点就是这片虚实的目的地。引力突然被什么‘咔嚓’一声切断，宛若漂浮在大海中央的小船丢失了牵引绳，失去了讯号后，我怅然若失的漫步海边，开始退潮后的沙泥地一侧满是发黑的藻类尸体的淤痕，一只白鹭在浅褐色的水沟上一路慢慢行进，不时停下从泥沙里啄起软壳动物，一座高耸的海神庙坐落在水泥浇筑成的底座下，我攀爬上去，庙里放了尊妈祖的金色铜像，下面点着长长的蜡烛和檀香，仙雾缭绕。我在庙前闲坐，一群不知从哪过来的黄牛沿着沙泥地一路摇曳停驻在远处的浅滩旁，对面是一个往海里伸去的细细长长的小岛，小岛和浅滩被潮水隔开，我猜想这群牛是被对岸绿油油的草所吸引（除此之外想不到别的什么理由），在那呆呆的等潮退。
我一面看那群有点傻乎乎却又知道潮退的牛们，一面看一旁开车来家庭旅行的一伙人，他们时而踩浪大笑，时而用小桶拾埋在沙底的贝壳。我直觉性的认为那东西一定在那个小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