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城市的最顶层(4)

但是那个愿望没有实现，取而代之的是反复的发作和注射，以及坠下悬崖般的睡眠。醒来之后，感觉浑身像是沾满了泥土。那泥土看起来像是血。不管怎么洗都洗不掉那天仓库里的气味。只是坐在那里，也会感觉浑身都是烂泥，无法忍受。就算洗到出血也清除不掉。
医生一脸担心地问我的时候，第一次我哆哆嗦嗦地抖着哀求道：“我错了。我错了，所以请您让我忘了这件事吧。”下一次我就回避了起来。“您说的什么话，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医生直勾勾地看着我，我就朝他笑着，那样说着。“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医生会相信那些话吗。我不知道。重要的是我成为了善良的孩子。医院的日常平静和谐，我就只是木然地盼着时间快点流逝。也没有更多的期盼了，也不会感到无聊、害怕或孤独了。直到昨晚还是那样的，昨晚再次遇见号锡哥之前。
我转移到外科病区，是因为和一个傻子争吵，那傻子即使不断被制止，还老是想要从走廊尽头的那扇门出去。我们俩全都受伤了，分别被安排到了五楼外科病区的不同病房。我被安排到了一个六人间，我的位置在最中间。我两边床上的患者经常换。
从睡梦中醒来是在半夜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好像做噩梦了一样发出呻吟声。是左边那张床。我把被子蒙在头上。我已经受够了噩梦了，不想再听到呻吟之类的声音了。我忍了一会儿，但噩梦好像并没有结束。我最终从床上起来走近左边的床位，抓着他的肩膀一边安慰着一边说：“没关系，都只是梦而已。”

我是今天早上才知道那个人就是号锡哥。早饭来了，我收起帘子，看到哥哥坐在旁边的床上。哥哥好像很高兴。我也高兴吗。或许我内心的某一部分是那样的。作为转学生的我谁也不认识，是哥哥毫无偏见地对待我，故意绕路和我一起去上学的人也是哥哥，我至今还时常回想起和哥哥一起吃着冰淇淋回家的日子。但与此同时，哥哥也是我再次进到这里之前，在公车站发作时和我在一起的人。把我送到医院的人也是哥哥。或许他也碰见了妈妈。我不想和哥哥说明我的情况。
我吃完饭后就走出了病房。虽然哥哥可能会跟上来，但对于这所医院，我没有不知道的事，所以哥哥追不上我。我一整天都在医院里转悠。我在台阶上坐着的时候，看到其他哥哥们和柾国来探病，大家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那天下午我一直在楼梯上上来下去，在别的楼层的走廊里徘徊。也会倚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数外面经过的汽车。之后还有些生气。饿了一整天，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听到病房里传出笑声，我更生气了。又因为不知道为什么生气，继而更加生气。我回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你去哪了？”哥哥若无其事地问道，同时递给我一个披萨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