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城市的最顶层(3)

去花草树木园的时候失去了意识，在医院睁开眼的时候，爸爸妈妈什么也没问。关于我去那个地方的事和在那里失去意识的事，他们也什么都没说。之后我毫无理由地发作的时候也是一样。他们让我住院，到了合适的时候再出院，然后把我转到其他的学校。名声和家庭对父母来说很重要，儿子的精神病史是不可接受的事。
变成善良的孩子不是一瞬间的事，也不是因为发生过戏剧性的事件，就连值得记住的事都没有。放弃的念头就像手指甲一张生长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哭了，连想要出去的想法都没有了，也不会盲目地沿着走廊往门那边跑了。
偶尔从医院出去，回归学校生活的时候也是一样。我知道我终究会再回来。虽然仰望天空时也有内心透亮的感觉，也从季节的气味之类的东西中感受到过愉快的心情，但我努力不去记住，不让它们留在我的心里。反正都是会远去的事。朋友也是一样。精神病史不是交朋友的有利经历。
但是有一次例外，遇见了真的感觉像朋友的兄弟们。已经过了快一年了。虽然努力不去想起，但那时的记忆却时时浮现。与那些朋友们分开，是因为我在放学路上的公车站发作了。最后的记忆，是花草树木园区间班车的窗户被打开了。我就那样栽倒在了那里。

再次睁开眼，我已经在医院里了。妈妈在离我很远的地方在跟谁打着电话。短时间里我都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我现在在哪，发生了什么事。我环顾着四周，看到了设有铁窗的窗户。那一瞬间我才想起来，放学路上看到的蓝天，坐在公车站开玩笑的事，不远处驶过来的花草树木园的区间班车，透过车窗看着我的眼神。
我紧紧闭上了眼睛，但是已经晚了。眼前不自觉地出现了花草树木园的门。是小学一年级郊游的那天。倾盆大雨中，我头上顶着背包正在跑。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仓库，门是开着的。我走进去。又潮又酸的气味，急促的呼吸，咳嗽的时候听到的金属声。
我猛地从床上起来，大声尖叫。不会的，我不记得了，都忘了。妈妈一边跑过来一边喊着某个人。我使劲摇着头。我为了甩掉那所有的气味和触感，声音和场景，胡乱地挥动着胳膊。回忆无情地流淌着。被封印了几乎十年的记忆，那天发生的所有事就像决堤一般，就像现在正在眼前发生的事一样，涌进我的心底、眼里、细胞里和指甲里。我发作了，接受了注射。注射液顺着血管在体内循环，睡意涌了上来。我闭上眼睛的同时祈祷着，希望这是梦，希望再次醒来的时候什么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