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失去之后你要寻找什么(4)

我就那么低垂着视线，看到谁的手把纸币捡起来了。车里的人好像泄气的样子，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驶出了加油站。即使他们走了，我也无法抬起头。我没有和硕珍哥对视的勇气。哥哥并不是不知道我的卑劣感，我的贫穷和我的处境，但即使这样，我也不想就这么直接地看他。硕珍哥依旧在我视线之外的地方一步未动，也不靠近，也不说话。
柾国
22年4月11日
结果果然跟我预想的一样。被在街上遇到的不良之徒故意撞到，然后被狠狠揍了一顿。我一边挨打一边笑，他们一边骂着疯子，打得更狠了。我倚着卷帘门看着天空，不觉间已经天黑了。黑乎乎的天上什么也没有。不远处柏油路中间的一株草进入我的视野。风一吹，草就倒下了。就像我一样。眼泪好像要流出来了，于是我故意更加大声地笑。
闭上眼睛，继父干咳的样子浮现出来。继父带来的哥哥嗤嗤地笑，继父的亲戚们看着某个地方说着些没用的废话。就像我不在那里一样，好像我的存在对他们而言什么也不是一样，他们就是那样行动着。在他们面前，妈妈则是唯唯诺诺。我用手撑地站起来，激起了一层灰尘，咳嗽了几下。心窝里刀割般的疼。
工程中断后被搁置的建筑，我把胳膊搭在屋顶的栏杆上。我把脚伸到半空，黑暗从脚底漫上来。栏杆下面，夜晚都市绚丽的色彩延展开来。霓虹灯和汽车喇叭，夹杂着呛人的灰尘，在黑暗中交织在一起。一瞬间有些发晕，身体摇摇晃晃。为了抓住重心我又向前伸了伸胳膊，突然，脑中出现了这样的想法：就一步，再多迈一步的话所有的事就都结束了。我把身体往黑暗里又倾斜了一点。从脚底开始的黑暗，就像要吞噬我整个身体似的，一下子扑上来。闭上眼睛，混乱的都市，噪音，恐惧，全都消失了。呼吸停止了。之后再次慢慢将身体倾斜下去。什么想法也没有。也没有想起谁，也不想留下什么，什么也记不住。就这样结束了。

就在那时，电话铃声响了。就像从渺远的梦中醒来一样，我一下子清醒了。麻痹的感情也都一瞬间回到了原位。我拿出手机。是玧其哥。
玧其
22年4月11日
我一边注意着稍微落在后面跟上来的柾国的动静，一边走着。沿着长长的铁路，集装箱不断地出现。“是从后面数第四个集装箱。”说是号锡、南俊和泰亨会在那里见面，顺带说了让我也来。虽然我说知道了，但并不是真想去。我不喜欢和别人有所牵连，这是号锡也知道的事实。那小子估计也认为我不会真去。
一打开门，我看到号锡一副吓了一跳的表情，随后大概是因为看到了柾国，便以他特有的夸张姿势，一脸百感交集的表情走过来。柾国像是想要掩盖破了的嘴唇，把头扭过去。我经过两人身边，向集装箱里面走去。“我们多久没见了。”想要拥抱的号锡和难为情的柾国争吵的声音传来。
南俊带着泰亨进来，是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的事。泰亨的T恤衫的一边撕碎了。有人问了一句怎么回事，南俊做着要打泰亨的样子说，这小子又因为涂鸦被警察抓了，我去把他弄出来的，所以来晚了。泰亨说，为了逃脱警察的追捕，跑的途中把T恤衫撕碎了，还天花乱坠地说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