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们要勇敢找寻失去的
这个雷打不动,在脑海中根深蒂固的观念是什么时候悄悄散去的呢?仔细回忆起来,第一回有了“要是能做出一桌好菜就好了”这种想法是什么时候的话,杨九郎还是能迷迷糊糊想起缘由的。
他记得,那是他认识张云雷第二年的某个冬夜。忘记带钥匙的小孩儿被冻得耳朵通红,像是雪夜里无家可归的小鸟,无助扑腾着翅膀,向他发出求救的讯号。杨九郎至今还记得,他开了门,那人儿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冲他说的第一句话:“九郎,外面太冷了,我只能来找你了。”
若是那时的杨九郎多想一下这句话背后那几分依赖,也许他会在那个冬夜,做一场柔情蜜意,桃花流水的黄粱美梦。可是一心一意考虑那人儿别真冻坏了的绅士杨九郎先生只是匆匆拉人进了门,将空调开到足够让人暖和起来的温度,也找来了舒适的睡衣,调好了洗澡水的温度。至于那些隐藏在只字片语中的细腻柔软,早被他隔绝在了零下几度,干冷刺骨的京城暗夜之中。
如果不去提起后来那人儿扯扯他衣角,可怜巴巴说自己个儿饿了之后所发生的事情的话,杨九郎觉得自己个儿那晚的表现,算得上是无可挑剔的好。
那是杨九郎离开家搬出来住之后,头一回钻进厨房,在自家母亲的远程指导之下完成的第一顿饭。鸡蛋有点焦了,盐味儿有点重了,米粒儿也有些硬了。明明哪儿哪儿都是毛病的一碗蛋炒饭,却被那人细细咀嚼着,一口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张云雷那时候说了什么,杨九郎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人嚼东西时鼓起来的腮帮子活像只被温柔圈养的可爱宠物,也记得最终那个装蛋炒饭的碗干干净净,甚至没剩下一粒米饭。应该就是这个看着张云雷一口一口嚼着实在拿不出手的蛋炒饭的那个时刻,杨九郎下定了决心要学会做饭的。
后来每每想到那个时刻,他总觉得内疚,要不是母亲上回来看他时,在冰箱里备了些鸡蛋和大米,也许连这碗寒酸的炒饭他都无能为力。
准备做肉的杨九郎抬头看了看沙发上那个一边刷着某视频软件,一边往嘴里塞橘子的小孩儿,突然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将肉放回了冰箱,从上层拿出了几个鸡蛋。
“磊磊,咱吃蛋炒饭成吗?”
张云雷抬眼瞧他,眼尾漾着几丝弯绕盘旋的笑意,乖乖巧巧点了头:
“好,我来帮你吧。”
张云雷知道杨九郎话里的温情,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希望他没猜错。他记得那碗咸苦参半的蛋炒饭,也记得杨九郎坐在他对面,目不转睛看他一口口吞咽时,惊喜愧疚的眼神,更记得那人儿在厨房里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可爱模样。杨九郎的蛋炒饭也曾是他无数次食不知味时,留于唇齿之间的几分儿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