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霖《小贺》(4)
先生闻言叹了口气放下报纸把他抱紧了,然后伸手在空中虚点了一下,顿时一切安静下来,万籁俱寂,连风声都听不见。
第二天大清早小贺蹲在门边听见院外的人议论昨天日本人在哪哪丢了炮弹,炸死了多少多少人。
为什么日本人要丢炮弹,炮弹是什么,为什么会炸死人?
小贺连轱辘问先生,先生被他问烦了打发他去大槐树底下拿竹竿敲花撮花茶,小贺一边驱赶前来捣乱的麻雀一边愤愤不平,先生肯定也是不知道所以才不愿意告诉他的。
后来他再长大了点儿,大到先生能教他识字读书他才知晓战争和侵略是怎么一回事。
“先生,你热吗?”
小贺费力地摇着蒲草扇子问。
正值中午太阳挂得最高的时候,六月午间极热,先生在树荫底下躺着仍然嫌闷,吩咐他从屋里拿了扇子给自己扇风。这可苦了小贺,原本就酷暑难当还要拎着大扇子伺候人,累得他上气不接下气,这会儿恰巧是放学时分,隔壁芳姨早早就生了灶,饭菜的香味翻过院墙顺着风一路往他鼻子里钻。
“先生,我手好酸啊……”他埋怨道。
先生把报纸掩在脸上似乎是睡着了没回应他,披着袍子的身子随着老爷椅在风里上下晃悠。
小贺偷偷地停下动作。
先生一动不动。
小贺心底刚涌出一丝窃喜就见先生仍然保留着睡姿,垂下来的右手朝他勾了勾手指头。
他只觉得酸痛的胳膊和手腕上突然传来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道,逼迫着他抬手一刻不停地继续扇下去。
“先生…”他哭丧叫屈:“我好累……”
“累点好,”先生面庞掩在报纸底下传来懒懒的声音:“累点晚上睡觉才能安分些不乱踢人。”
他顿时小脸通红。
小贺晚上睡觉不安生,一张大榻都能被他从头滚到尾,小时候先生尚且愿意陪着他睡觉,长大了就把他撵去楼下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小贺经常早上醒过来发现自己抱着被子滚在地上,想来是昨天晚上又跟床打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