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霖《小贺》(3)

“晓得唬你还上当。”
先生笑了一声不再戏弄他，翻身消失在窗边：“帮我把椅子搬到院里。”
小贺嘿嘿转身看向树下自己大早上提前搬出来的老爷椅：“我早就搬出来啦！”
小贺活了一百七十多岁。
按先生的话来说，他刚出生时就被带到了大槐院，在这度过了迄今为止的百年时光，对面人家的屋子从红瓦白墙到断壁残垣大槐院始终在这，他和先生也一直在这。院里通向外面的门扉永远是紧合着的，先生不许他出去。
有一回小贺在门缝间瞅见院外驶过几辆气派的马车，为首骑马的人留着小细辫儿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批人，壮观极了。他晚上回房有模有样地拎着剪刀想着白天见到的那人模样把自己留了五十多年的头发剪了个半光，第二天先生起床推门瞧见门口立着半个铮亮的光头鼻子差点气歪，把小贺吊在大槐树底下挂了一天，任他嗓子嚎冒烟了也不搭理他。

先生从来不许他私自动身上的一发一丝，就连小贺指甲长了也是由先生拿着把小细剪刀一点一点给他修短、修齐整。小贺小时候耐不住性子凳子坐上半刻屁股底下就像扎了千百根钉子一样忍不住扭来扭去，剪指甲时往往把自己手扎得破皮，破皮见血了就扯着嗓子唱戏，光打雷不下雨，先生原先还会哄哄他，见多了后晓得他爱作怪就唬他再闹就把他手指头剪掉，叫他以后再也不能吃饭，小贺立马就把腰板直了不敢乱动。
他家先生就喜欢唬人。
02
许多年前小贺指着天上尖叫着飞过去的大鸟问他是什么，先生抬头掀起眼帘看了一眼就嫌弃地撇开眼：“那是小鬼子呢。”
小贺好奇地看着越来越远的大鸟问：“小鬼子是干什么的？”
先生道：“小鬼子要下蛋，去炸老百姓。”
果然，他说完后小贺就看见那几架大鸟腹下落下几颗黑漆漆的蛋，过了片刻远处闪来一道强光，紧接着巨大的爆破声滚滚而来大地震颤，连大槐院都在随之晃荡，晃荡之中还夹杂着无数惨叫声和鸡鸣狗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