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霖《小贺》(6)

先生在老爷椅上撑着脸慢悠悠摇扇子，粗糙的蒲扇愣是叫他摇出了美人扇的感觉：“不吃，你吃吧。”
小贺犹豫了一下扭头看看丰盛的饭桌，又看了看树底下好看到像要飘走的先生，然后一拍屁股欢呼雀跃：“那我吃饭啦！”
“噗。”
先生躺在老爷椅上笑骂：“小没良心的。”
03
先生是个大妖怪，具体是什么妖怪小贺也不知道。
书上说老而不死则为妖，小贺觉得自己是小妖怪，那先生比他活的还要久就是大妖怪咯。大妖怪都有些小妖怪没有的本事，比如捻手就能呼风唤雨呀、凭空化物呀，先生这些都会，但是他总是懒得施给小贺看，就连净发也要小贺从井里哼哧哼哧打水端着水盆扯来香茅草给他一点点用手揉洗，明明一个手诀就能解决的事情他总要折腾人。
要是没了我，先生怕是要活不下去。小贺经常这么自作多情地想。

先生没名字，只有一个姓，还是小贺有一次瞧见蒲扇柄上刻了一个“严”字问他才知道的，彼时小贺在给他束发，先生的头发垂到腰际束起来极为麻烦，他忙活了半天也没弄好甩手不愿再弄，先生摇着蒲扇说他是个猴子脾性，小贺被说得不大高兴把扇子从他手里抢过来，指腹摸出来一个字。
他问先生这是什么，先生随意扯来一枝昨天小贺在槐树底下捡来的槐树枝在脑后挽了个发，瘫在窗头软着嗓子说这个是“严”字。
“严是什么字啊？”
“严是我的姓。”先生端着茶眯眼道。
清晨风凉，竹窗外卷进来的一股风把他凌乱的头发吹散在脑后，他低头抿了一口热茶扭头眨眨俏丽的眼睛对小贺道：“发什么呆，快些将椅子搬出去。”
小贺这才回过神，连哦两声慌慌张张地跑出房去搬老爷椅。
先生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比院外吹嘘的那些个江南第一美人、含春楼花魁都要好看上一百倍，虽然他总是懒得像只猫儿但在小贺心底他比神仙还要好。这么一个赛过神仙的人突然有了姓小贺觉得不大自在，先生要远远地在天上挂着，怎么能有姓呢？谁给他起的姓？旁人会叫他严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