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方(9)

我正想使用许久不用的治疗法术，她的手抽搐了一阵，摸起地上的短刀，插进了胸口。
我本以为这是个令人遗憾的误会，想起这个村庄正是被我清理的，我大可满不在乎地解释：“原来这里的人是被我杀光的啊，难怪她...”只是我愣了好一会，突然间意识到那个眼神，没有任何过渡，就是灵光一闪的破解。她对我说：“别把人看扁了，懦夫。”所以我逃跑了。原来她根本不恨我。
您把遇到这个女孩当做命中注定，是吧。
是的，你说的没错。她好好地教训了我、在心理上杀死了我。她明明那么弱，却拒绝了我的施舍。她的坚定透露出奇怪的成熟。也许她比我更擅长与刀剑和战争打交道。我说过，我只是随波逐流而已。我感到自己在飞快地瘪下去，消失的房舍回来了，世界又变得充盈起来。像是粗糙的墙壁，大块大块的伤痕，我的骨头血浆都那么清晰地堆在世界的眼前。我机械地整理她四周的物什，嗯，所谓遗物，我不是很喜欢用这个词。你知道的，物总是比人看上去更有人味。我找到了一本不错的童话书，大人喜欢写这些麻醉人的东西，往里面塞进什么魔法啊，诅咒啊，漂亮的骑士啊等等无聊至极的东西，期待着小孩子长大后拥有那个启示性的一刻，把自己蠢到家的生活与故事重叠起来。喏，就是我刚才阅读的那本。欸，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我猜得到你的意思。

您就是下一个转世。
嗯。从你的角度来看，正是如此。不如先看看这本书？来吧，别像幽灵一样站在暗处。
我一言不发地浏览。无论是质地还是文笔，这本无甚特别的书都称得上是无比乏味。它事无巨细地记载着北境的巫女与少年，风筝和奴隶的物语，巨龙之国残忍的战争，以及被迷途魔法诅咒的森林少女和冒险家的爱情。
在听我讲述的时候，他一直在偷笑吧，这个混蛋。
你知道吗，我对你诉说的过去的真实性和你的转世理论毫不怀疑。你可真走运，他拼死寻求的东西，你全都拥有。
大可不必。您把我当做书里的人物好了。我不生气。您有过在港口凝视行船远去的经历吗，看大船变成远处的小岛，然后在地平线上隐没？
有的。十分有意思的体验。诗歌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开这样的话题，因为它总是充满了咸味。在那里的总是泛泛的动作和泛泛的自己。人是很精密的。你可以走了。
我重新戴上士兵用的防具，推开门走了出去。我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在黑夜中，颇有礼貌地替昂扣上了房门。拯救的任务失败了，因为我没有成功让他再提起剑来，或者说，我再也没能真正把我的过去回忆起来。我回到前线，和散兵游勇们一边抵抗一边逃命。我想，我的愿望是向那个勇敢的女人谢罪，所以我必须战斗下去。无论我能不能活下来，我都渴望回到那片雪原，带上一支随处可见的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