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方(8)
作为昂唯一的听众,有必要对灾难有更清晰的说明。似乎北境某一代巫女滑稽地失职,惹得众神撤下了脆弱的保护,让魔族大军肆意屠虐我们这些不干不净的种族。毋宁说是众神创造人类时对人类顽固且错误的期待像毒瘤一样在心中繁殖。神性跟人性不同,它是公平且马虎的。很明显这次的事件不是因为某个小男孩的捣乱,那个巫女也没有资格谈什么担当。我知道神承认了凑。我愈加地发觉他的重要。
我用毁灭的法术把那些黏糊糊、皱叠的丑陋的东西击碎、炸裂。包括魔族,也包括被魔族附身,成为行尸走肉的人类。它们的尸体和碎块都无精打采地散落在泥泞的道路上,肮脏的水塘里。对于那些被同化的人类,我本可以用恢复术治好他们,但是要花太久,也太累,我不愿意。就算恢复,他们的相貌和人形也还原不了。如果有魔族胆敢近我的身,偷袭我,我就会用短刃虐杀它们,尽量让它们死得痛苦。
这我知道。
嗯,那好。我疲于战斗和施展法术,便逃到一片被清理过的村庄里。可笑吧,没有人追逐我,我也没有败北,可我就是想逃。房舍的角落里有刺耳的异响。我看见一张小小的脸,变了形的,荒唐的脸。是一个被魔族侵蚀不久的幼女,在发抖,喘气,眼睛迅速地腐烂。好像不是我闯进了她的领地,反而是她循着我的气息扑向了我。我站在那儿,感觉房舍空空的,似掉进了洞里。我简直是那附体在小女孩眼睛上的丑陋肉瘤。我被弄得晕头转向。我看她正在死,当然我可以逆转这个过程,不过她却能确切地看穿我徒劳的烦恼。好像有高大厚实的墙,又好像有在浅滩张开双壳呼吸的恶心的牡蛎,又好像有强弱拍的调子在我耳边炸开。我兀自地想要去营救谁。我对自己厌恶到了极点。我必须叫她活下来,当我的彻底失败的见证人。我伸出手。那双死死盯住我的眼睛使我害怕,于是我受到了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