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湖的猫(4)

“这些狗真野啊！”
“你怎么知道那条奔跑的野狗，前几天不会也是和你一样人模人样的？”它坏笑着盯着我，似乎是玩笑，又似乎是质问，我看到明远湖的水泛起微小的波澜。
是的，人们都说狗是人类的朋友，但其实可能人才是狗的朋友，狗与人似乎是在不同的时间维度里演绎着相同的生命轨迹，人们习惯用绳子牵着狗，害怕狗某一天某一刻突然挣脱束缚逃离自己的控制，人们猜忌这看似亘古不变的忠诚会在刹那间崩塌，于是人们学会了牵制，学会了奴役那些所谓的“人类的朋友”，就像在现实生活中他们被更强大的个体奴役，压迫，被看似是两肋插刀的兄弟们暗中盘算，被那无数条无形的锁链禁锢着。正如那句话所说，小人物养一群狗，自己做他们主人，而大人物养一群人，让他们去做奴隶。
我们何尝不是这世界的奴隶，世界又何尝不是无比强大又无比公平，我们自以为自己是多么高等多么尊贵，脑容量大得足以改变世界，而世界从本质上从未被我们改变过一丝一毫。反而是人，一点点地了解到自己的渺小，变得害怕，变得谨慎。我们畏惧寒冷从而穿上了衣裳，不得像其他生灵一般洒脱自然；我们畏惧孤独从而戴上了面具，竟日以一个伪装者的身份活在一个个本不属于自己的圈子。当人类越想找外物修饰自己，守护自己，越想用一己之力守护一些东西，那么他们就越脆弱，越渺小，因为拥有的越多，失去就越变得撕心裂肺，就像没有一只鸟曾为自己仅有的一个窝被暴雨打碎而悲戚，而有些人却因为自己一件普通的衣服被弄坏而耿耿于怀。人们一生想守住，也暂时守住了一些事物，但我们永远无法守住自己。

“也许那条狗上辈子就是个人吧，也许我上辈子也是条狗。”我默默地说，“诶？你不会也不是只真正的猫吧。”我略带挑衅地望着它。
明远湖的水面似乎有点点旋涡在蔓延。
它“咕”了一声，幽蓝的目光里透出一丝踌躇于伤感。“你是愿意相信我是一只有灵性的猫，还是愿意相信我是个溺死的潦倒的醉鬼转世？”
“这没有冲突啊，我可以两个都相信，也可以两个都不相信。”我望着它说
它停住了脚步，午夜的凉风吹起，扫开几片凋零的树叶，我们俩的身边就是幽静而深邃的明远湖，而我们就在那片枯荷旁边，那个我最初看到它的地方。潮湿的凛冬缭乱了我的双眼，我一瞬间忽然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湖面，哪个是它那明澈的双眼。
“你到底相不相信我说的话？”它又问我
“信，又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