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耽短篇】十八春(4)

铺子里的生意不多，但我不太喜欢一个人。不打瞌睡的时候，我就拉着店里的小丫头聊天。那日正聊起吃食，十八提着包辣兔子进了门。
我还是不太喜欢这里的口味，每次都辣的我泪眼汪汪。我一开始以为十八是北方人，不太能吃辣的，没想到他入乡随俗是一把好手，时常就着小酒吃的津津有味。
辣的吃多了容易口舌生疮，我总让他多喝些茶。他似乎挺喜欢我这里论不上品级的茶水，我泡声明他就喝什么，春天有茉莉，秋天有菊花。
就一盏上的了台面的茶盏子，我俩轮流用，也不分你我。
我随口问过他这玩意的来历，他向来在小事上不瞒我，只是问及这个，又打哈哈的一笔带过。我想这或许是他哪笔勾当中得的脏物，不能摆在明面上说出来，便没有继续追问。
我又偶然想到，他在我身边的年岁似乎已经胜过陆椿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却不知他姓甚名谁，从哪里来，祖籍是哪，又爱好些什么。
可转念想便没了刨根问底的兴致。我知道陆椿的名字，可那又怎么样呢？唇齿之间的关系，抵不过人间离散。
我们正吃的快活，有生意上门。我擦了擦沾油的手，赶忙去前台迎客。十八和小丫头还蹲在桌前，要紧不慢的啃着兔头。

来者是来当古董摆件的，手里抱着个瓷瓶，衣着朴素，但收拾的还算得体，一看便知是哪家落魄了，出来当东西过日子。
其实我最头疼这一类的买卖，因为我实在是不大了解这一行里的门道，估价也估不准，容易被人哄骗。
唠嗑了两柱香的时间，讨价还价，给了个算是公道的价钱，双方都挺满意。客人临走前盯着我案上的茶盏子，颇为喜爱，有些遗憾的感叹道，若不是家逢变故，定要下大价钱把它收走。
我哟呵一声，随口问他这玩意是什么来头。
他告诉我，说这看起来像哪个贝勒府里流出来的物件。
我低头送客，没接他的话。
站在门口的时候扭头往屋里走，见十八站在堂内看我，手上还抓着截兔子的小腿骨。
我笑着，看他，像个傻子去看三月里的花。
盏子是大轰炸的时候碎的，我当时从防空洞出来，蹲在屋里心疼了好一阵，最后在后院里挖了个土坑埋了它。
店里的丫头长到可以谈恋爱的年纪，被拉车的小伙子迷的时常往外面跑。
十八有次回来的时候，受了点轻伤，看起来吓人。我边替他包扎边埋怨他，说他不学好，怎么和陆椿一样。
说完我就愣了，澄亮的剪子上模糊的映出我半张脸，我才发觉我鬓角一片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