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之死·上(3)

听到朱建之言，朱家虽未完全消除疑虑，却顿觉宽慰不少。朱家向来看重喜爱这个族侄，他飘荡一生，并无子嗣，早已把眼前这个年轻人当做亲子看待。只是碍于情面，从未敢造次轻言。刚才听到朱建还在为先前严辞之事敬表歉意，虽对先前之事不曾在意，却也大感欣慰，一时间这个行侠半生，如今须发灰白的老者，一时竟红湿了眼眶。
却说樊哙一行一路来至‘宣诏坛’，陈、周二人早已等候多时。四周皆布满玄甲卫士，乃是北军精锐白虎营挑选的数百名锐士。陈平立于坛上，周勃传令军士高宣：相国樊哙，前受上旨！其余人等，坛下候命！
朱家等人正自惊疑，樊哙便令众人依令候命。于是便由坛东拾阶而上，道旁军士皆着玄甲，威严肃穆，望之令人生畏。朱家不由担忧，樊哙此时也生出一丝寒意。
也许是心悸之故，樊哙这个驰骋沙场的老将爬上十数级的台阶竟觉得有些吃力虚脱，到坛上已是汗湿内衫。

樊哙依礼下跪接旨，陈平便开始依旨宣诏：
“皇帝诏曰：燕相国樊哙，平叛连年无功，反损折兵将，又佣兵不进，自为威重。诏令护军中尉平乘驰传载将军条侯勃，代哙将兵平叛，平至军即斩哙头。”
听完诏书，樊哙顿觉腹内翻涌，眼眶也顿时红湿。但这绝不是因为惧怕！他跟随天子征战一生，从来都是身先士卒。要论起勇猛无惧，汉将之中，他樊哙要说第二，无人敢居第一。刚入关中之时，项羽设宴鸿门，他就敢于帅帐之中直斥项羽过失，为沛公脱困立下大功。后来楚汉战争，其又多次斩将拔城，立得功绩。
樊哙是个武人，从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他一生真正敬服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当今天子。另一个则是前因谋反被诛的淮阴侯。但两者不同的是，当今天子，才是他从始至终都甘愿肝脑涂地，生死相随的那个人。汉将之中，他的才能和功绩可能比不上韩信、曹参，甚至是周勃，但要说到忠心，他樊哙是可以把心胆剖开来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