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八大吉祥（24）(2)

“茶是南边的贡茶，我叫人捣好的，水是去年收的雪水，省着才喝到今天。上回第一次见你，就有了一定得给你尝尝的念头。”王巨君不急着进入正题，倒拉起了家常。
“承蒙您惦念，能将形味之气化入梦境分毫不差，上回您却说要向我请教，看来确乎着实过谦了。”孟鹤堂双手捧起茶盏，一股清香随着热气蒸起来，那茶入口生津，咽下后舌尖微苦，舌根却有回甘，确实是难得的好茶。
“并非你想的那样……唉，我特别相信相由心生，因为你太合眼缘，所以才冒昧来请求帮忙。”王巨君低头看着杯中的茶汤，叹了口气道，“我身边没有能相信的人，我想……请你救救我……”
孟鹤堂喝茶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对面的君王，但没等他开口询问端详，本来一片夕照祥和的气氛陡然生变，穹隆像猛得扣下一口大锅，天霎时变得黑沉宛如午夜。竹林里没有风，竹子静静的，东墙却见了影，那影子倒像是正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可全然发不出竹叶挲挲的声响。
不过，令孟鹤堂惊诧的并非这骤变的天道和诡异的气氛，而是王巨君的表情——那谦和与歉意陡然消失，只剩下一抹恶童得逞似的诡笑。
“啊，被我捉到了！”那神情大变的君王明明笑着说话，眼睛里却分毫没有笑意。

“阁下……”孟鹤堂迟疑道。
“哎呀，唐突了佳人。初次见面，在下周九良。”君王语气轻浮，可连一分轻浮的真情也无，仿佛这人没有任何情感，所有的情绪和神态与眼睛里透出的灵魂一分为二，他怎么说怎么做，不过是在表演和模拟人的情态跟反应。
孟鹤堂蹙起眉没有答话。
周九良自顾自的凝视了孟鹤堂一会儿，良久才又笑道：“不过，不管王巨君有多窝囊，眼光倒是一如既往的好。先生的确生的好看，道行也不错。可惜他太低估我了，虽然我自己都记不清我从哪儿来，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但我还是知道的，凭先生可驱不走我。”
“附魂还是夺舍？”孟鹤堂虽这么问，但完全感觉不到梦境对这人的排斥，除了天黑下来，这梦没有任何崩塌的趋势，说明仍然是认主的，可王巨君制造的梦境，怎么会还认其余魂魄为主呢？可既不是附魂又不是夺舍，那是什么？
“先生，不如我们来比赛吧！”周九良不答话，只自顾自表演出孩子一样的顽劣，“你到宫里来住六个月，假如你不能成功把我赶出王巨君的身体，六个月后我就要派人去打匈奴，打句町！听说西南夷多蛊毒、多瘟疫，反正中原人就算重军过去也打不赢，少不了劳民伤财、苛捐杂税、生灵涂炭。最后再让王巨君收拾烂摊子。你看怎么样？就这么着吧！谁让……我也是见你第一眼，心里就‘喜欢’得紧呢？”倘若看漏了他那沉不见底的眸光，这娇憨之态真是活灵活现。假如真是个娇憨不懂事的孩子，总能教明白、说得通的，可偏偏他什么都算到了，就只是单纯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