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破布头(3)

有一天，大抵是什么时候，我也不记得了。我刚从后院上完厕所回来，就看见“破布头”和张大学士又吵了起来，我也没当回事，毕竟早就习以为常了，便又回到了柜台后头，跟周围的人一样，坐着看戏。他俩吵得格外激烈，但又无非就是那么几句骂娘的粗话，枯燥至极，倒是张大学士先开始讲起大道理来，“破布头”没什么学问，也就慢慢落了下风，到后来就只剩下单方面的辱骂了。但“破布头”却又是个倔骨头，从不服输，也就和张大学士打赌，赌什么让张大学士来订，要是他成了，张大学士以后就得管他叫爹，要是他输了，罚什么，也随张大学士说了算。张大学士当然不会放过这样难得的机会，故意出了个刁难“破布头”的题，说只要他去杀一个日本人，就算他赢，而且自己还会倒贴他二十枚“袁大头”。围着的人一听这事，也就来了兴致，跟着起哄，“破布头”也下不了台面，只好红着脸，应了下来。
三天后，应是立夏，掌柜的给伙计们都发了乌米糕，我也不例外，还给“破布头”也留了半块，抱在油纸里，藏到柜台下头，等着他过来给他。不过倒也是奇怪，他已经两天没有声响了，连车行的人都说自那以后没曾见过他了，我也倒不在意，说不定是被富商看中，租走拉两天私车罢了，以前也常有这样的事，只得等他回来，才得给他。
又是十天，那张大学士倒是每天都在我眼下来去，却还是不见“破布头”的影子，我本是想去问掌柜，想了想，也就算了，掌柜的又怎么会知道他的事呢。“这几天报纸看了没有”那帮人又开始在背后谈论别人了“当然看了，那家伙可真是个蠢蛋，敢去跟日本人作对，死了活该。”“是啊，被挂到城头上都便宜他了。”“这人简直比‘剖腹藏珠’那人都蠢。”这是张大学士说的，我也听不懂，只觉得深奥罢了。但我更好奇的是那报纸上的事情，便悄悄从后院摸出，叫住报童，花五文买了份新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