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滩(5)

登陆艇接续撤退，快马加鞭离开沙滩。连长趴在肯特旁边抓住他的背包，大喊要他赶紧移动，说完又抓住另一边停滞不前的弟兄。 「赶快离开沙滩，快点往前移动！」肯特知道自己现在没有退路了。他努力忘记刚才的恐怖经历，压低身子往前爬。
沙滩上尸横遍野，硝烟弥漫，许多弟兄一个接一个倒下，枪枝装备散落一地，残肢满布；此起彼落的枪响、呐喊、惨叫、爆炸，不绝于耳。肯特时而停顿大口呼吸，时而跟上前方队友，炙热的沙子使身体发烫，头上的烈阳也狠狠刺痛背部，所到之处都是再也无法前进的同袍尸体。
子弹与迫击炮像接力赛般无间断打向沙滩，企图杀死沙滩上所有的不速之客。迫击炮打出的坑坑洞洞使士兵们不易爬行，激飞的沙石犹如雨点般洒落，而升起的白烟阻碍视线。射击出的子弹留下金黄色的弹道，日军猛烈且精准的火力交织成一张没有漏洞的火网，纷纷将抬起身体的粗心大兵一个个击倒，鲜血泊泊流出，染红洁白的沙滩。
肯特无法分辨声音的来源，现场充斥的噪音瞬间往脑袋疲劳轰炸，根本无法厘清思路。 「我在流血……我在流血！救命啊！」他甩头紧咬住牙齿再次往前爬，「往碉堡开火，快点！」鲜红的血如小河蜿蜒般流向肯特的位置，「医护兵！我这里需要医护兵！」他因为炮击而动弹不得。 「我们得离开这里！离开──啊！」

只要一下登陆艇往前约十公尺即可抵达树线离开沙滩，相对于开旷平坦无遮蔽物的沙滩，树线以内的地形较为复杂，也有坚固的掩体可阻绝大部分的攻击。肯特压低身子努力爬行，心脏狂跳血压飙升，呼吸急促紊乱，五官皱在一团；目前为止他才爬了五公尺，却觉得已用毕身的时间爬行这趟疯狂路程。
肯特鼓起勇气再次往前爬，甫一抬头即看到熟悉的身影，他前面是同样也在爬行的麦德森；肯特决定跟上他的脚步，一鼓作气离开沙滩，他紧握步枪移动身子，准备──
炮弹在两人的面前炸开，肯特的眼角余光瞄到麦德森被炸上天，然后像破布娃娃般掉下──
贾许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到转过头，连接客厅与厨房间的小台阶传来哭喊声，原来是小女孩步下台阶时不慎跌倒，倒在地上嚎啕大哭。她的母亲急忙跑去察看，贾许站起来打算过去问候，但他不经意瞥到老人正在发抖。
「肯特？」贾许直觉情况不对，朝老人伸出手，对方却本能地举起双手防御，警惕地扫视周遭，并且大喊：「不要碰我！」贾许立刻缩手，站在原地停止动作，而小女孩也因为爷爷的怒吼止住嚎亮的哭喊，转而低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