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滩(6)

老人停止神经兮兮，发现自己失态于是试着缓和现场僵硬的气氛，「乖孙女，对不起，爷爷不是在凶妳。」他温柔地说。 「年轻人，可以请你帮我看一下她伤到哪里吗？」
贾许默默往母女的方向移动，蹲在地上仔细检查小女孩的伤势。 「我去拿药给爸爸吃，可以请你……」
「我了解，我去外面抽根烟。」
贾许摸摸小女孩的头，对她说：「乖女孩，有没有哪里痛？」
「没有了。」她止住哭泣，跑向客厅抱住爷爷的大腿，老人慈祥地轻拍她的头；这幕和蔼的景象与刚刚降至冰点的僵持大相径庭。肯特打开前门，在外面静静抽烟。
贾许没有参与过任何一场战争，但他了解创伤后压力症候群是怎么一回事。照这个情况看来，也许是肯特回忆里的麦德森与现实中的小女孩有很大的联结，才会性格突然大变；可能是小女孩跌倒产生的巨大撞击与麦德森被迫击炮击中有关，虽然讲述到一半嘎然而止无从得知后续，但八成脱离不了关系。
约莫过了五分钟，妇人打开门，对贾许说声抱歉，但他表示自己能理解刚才的突发状况。虽说能理解，但只要想起刚刚的场景，仍不免冷汗直流。

老人低着头，静静坐着，贾许注意到他的双手交叠，大拇指不安地互相角力。 「抱歉刚刚失礼了。」他连声致歉。但贾许不怪他，说自己能理解。 「不要紧。倒是肯特，如果您觉得身体不适，要不要择日──」
「没关系，我可以继续。」老人摆摆手，态度坚决，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 「今日事，今日毕。」
「好吧。」
贾许回到座位，重新打开录音机，全神贯注地听肯特叙述未完的故事。
肯特翻过身躺着，晕眩感无预警袭来，他试图保持清醒，张大嘴巴呼吸，但迟迟感受不到空气进入体内；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也听不见自己的咳嗽声，他直觉是陷入耳鸣。很快地，耳鸣造成的痛苦感渐渐消失，声音逐渐回流，贝里琉岛又回到喧嚣的状态。
他突然想起麦德森。肯特抬起头环顾四周，在硝烟中看到一个动也不动的身影，「麦德森！」他大喊。一时没有得到回应，肯特卖力往前爬穿过阵阵白烟，发现他还活着。
手掌大的弹片插入麦德森的右大腿，鲜血犹如打开的水龙头般倾泻，严重伤势让他动弹不得；麦德森抓住受伤的大腿惊声尖叫，双手瞬间被血染红。 「该死，麦德森！」肯特爬到他旁边，麦德森表情痛苦地抓住他的肩膀，哭喊：「拜托别丢下我，肯特。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