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德罗斯】海的女儿(15)

我听得懂，因为是我族的语言。
“你想变得和嘉德罗斯一样吗？”
我觉得那个人的发音很标准，就像嘉德罗斯他读我的名字时一样标准。
我探出半个脑袋，随时准备离开。
“你过来，我们可以帮你。”
我游过去。
风在吹，前所未有的凉与急。海鸟在叫，从未有过的尖与细。我想睡觉，因为后肩是突如其来的痛与眼前不受控制的黑。
我以为我会死去——海妖当然也会死，然后化作尸骨，被族人收藏，封锁进海底的软沙里。
可是我醒了，在一张巨大的、柔软的、默然的床上，偌大的房间只有我一人，只有我在呼吸。
我不在家。
我没有尾巴。
我抬手，摸到耳朵——和他一样的，尖尖的耳朵。
我想见他。我在哪。
“嘉德罗斯！”
我哭叫着，不知道该如何安置我的一双不属于我对我来说却不算陌生的腿。我仿佛只会叫他的名字。
他来了，带着室外的空气，散发着专属于他的温暖熟悉的阳光——我冲过去，只是抱着他哭。他对我来说还是温暖，还是像太阳。
他搂我搂得很紧，就像我抱着他的手在不断地揪着他的衣领。

“没事了，别怕……”他叫着我的名字，轻轻由上向下顺着我的脊背，不断来回，“我在，我在……别怕，别哭，听话……”
“我还在……我说过，会给你一个家……虽然你真的很笨，不过现在，一切都会好的。”
他说。我只是哭。不全听得懂。但是我知道我的父亲和族人出事了——我心里是空空的，黑茫茫的一大片。
他们不在了。
他紧紧地搂着我，耐心地随着我的呼吸轻拍我的背。他在我耳边低语，在我发丝间试图止住我的眼泪。
我觉得我已经知道为什么他会不开心了——他知道着一切，他们都知道着一切，知道海妖即将消亡;所以他想成为强者，所以他的父王让他成为王;所以他问我去哪了，他父王问我会不会离开。
“我们是不是，真的被创世神抛弃了？”
我问着他，忘记了他之前教给我的所有字，只记得我父亲、母亲曾对我说的语言。我曾经听父亲谈起过，可是我以为听错了。
现在他们都不在了。
创世神不要我们了。
我哭累了。
神使们一定来找过他——他很生气，很不开心，他大闹了好几次。因为我听不懂他的话，所以他才跟我讲。